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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第3页）

&esp;&esp;杨廷和正色道：“可镇静持重，却不是弃了风骨。就如我和你刘先生一般，他是疾风骤雨，重重责罚，我是春风化雨，细细教授，可目的不都是教你学好吗？”

&esp;&esp;月池沉吟片刻，她幽幽道：“我明白了。只可惜，您以为的好，在旁人眼中却未必是好。”

&esp;&esp;杨慎听到此处，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直到这会儿才有些明白：“不少大臣都想铲除奸佞，可因牵连太大，所以爹才想先除首恶，再徐徐图之。而含章你，你却不同意？这是为何？”

&esp;&esp;他忽然灵机一动：“你是担忧，他们群起而攻吗？你等等，我拿些东西给你。”

&esp;&esp;他起身匣中取了一叠卷宗，眼睛亮晶晶地递给月池。月池心中若有所感，她翻开，你误会了。我们将他们找出来，就是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吗。我们……”

&esp;&esp;他一语未尽，杨廷和却在适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世非经过不知难，总不能叫他懵懂一生吧。更何况，这其中有一部分，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esp;&esp;杨慎一惊，他的面色陡然苍白下来。

&esp;&esp;月池垂下眼帘，长睫微动。这世上的可怜人，一生活在上层编织的幻梦之中。他们以为是青天老爷，惩善扬恶，殊不知是派系之争，拿来当枪。

&esp;&esp;她半晌方道：“没用的。”

&esp;&esp;杨廷和微愣：“此话何解？”

&esp;&esp;月池道：“各方已然落子，棋局已经开始。而这上面的人，连上棋盘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朝廷讲爱民不是真的爱民，讲公义也不是真的公义。既然都为假，又岂能逆转全局？”

&esp;&esp;“在此时此地，能左右最终走向的，也只有利益罢了。”

&esp;&esp;杨慎瞪大双眼，而杨廷和却付之一哂，他道：“你们，都还是太年轻。”

&esp;&esp;他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他是未经风浪，当得比真金还真，而你是历尽千帆，便觉如黄铜一般假。可这世上，黑白本就混杂，真假本就掺半。”

&esp;&esp;月池和杨慎同时抬起头，他捋须道：“你认为，于腰金衣紫之人而言，民间疾苦不过是他们打击政敌，谋夺利益的手段。可你却忘了，在这些人中，仍有人将爱民公义视为最大的利益，将贪官污吏视为最大的仇雠。”

&esp;&esp;月池心头一震，她道：“所以，您不愿让？”

&esp;&esp;杨廷和失笑：“连王文公为了推行新政，都要宣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何况是你我。让自是要让的，可底线，不可违背。”

&esp;&esp;月池抬眉道：“您的底线是什么，除去奸宦奸臣，肃清政局，充盈太仓，回应民间疾苦？”

&esp;&esp;杨廷和道：“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关键仍在圣意。”

&esp;&esp;月池恍然：“那一步，还是需从除恶开始。东厂、锦衣卫首当其冲，其后的罪人再斩几个大头。”

&esp;&esp;杨廷和没有否认，月池一叹：“我知晓您的苦心，在大人看来，这世上最难引导的是半大孩子，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气力，却缺乏眼界和胸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力气，别那么大。”

&esp;&esp;在这个方向上，她和杨廷和其实走的是同一条路，她在宫内，所以从内政着手，搬出了张太后，压得朱厚照不得不妥协，而杨廷和在宫外，所以自然是剑锋直指，将刘瑾、杨玉、江彬等一锅端掉。

&esp;&esp;她说得太过直白，剥去了君臣之义的温馨来谈此事，让杨廷和感到些许的不适，可他嘴唇微动，却仍没有反驳。月池起身，她苦笑一声：“皇上常拿一句话来问我，学生今日也想问问先生和贤弟。”

&esp;&esp;她缓缓道：“人活着，要不要吃饭？”

&esp;&esp;杨慎满眼迷茫地看着月池，他答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esp;&esp;月池道：“人既然都要吃饭，那你端得是谁的碗？”

&esp;&esp;杨慎一惊，他与父亲对视了一眼，目光转为坚定，斩钉截铁道：“我们端得是朝廷的碗，吃得是天下的饭！”

&esp;&esp;月池抚掌道：“说得很好。这天下之大，有长江，也有黄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浊流泛滥，需要治理，那清流东冲西决、怀山襄陵，又当如何呢？用修，你不能既想端这碗，又嫌这碗不合心意啊。”

&esp;&esp;杨廷和如遭重击，杨慎猛地望向她：“可、可那是谋逆啊！难道谋逆就不能叫圣上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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