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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第2页）

&esp;&esp;杨慎越走越快，以至于最后开始在在庭院中狂奔，风拂过他的鬓发，新落下的叶片被他踩的嘎吱作响。直到将至二门时，他才停住脚步，低头整理衣裳。

&esp;&esp;而就在他低头的一瞬，熟悉的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用修。”

&esp;&esp;杨慎愕然抬头，他心中不由浮现一句话，朱袍玉带，风姿秀逸，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esp;&esp;他情不自禁地跟着绽开笑意，可眼眶却有些酸涩。月池失笑，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的错，累你们担心了。”

&esp;&esp;杨慎别过头去，揉了揉眼，再次抬起头时，又是过去那个开朗潇洒的才子。他扬起头道：“当然是你的错，要是赶不上我的喜酒，我可要记你一辈子。”

&esp;&esp;月池展颜一笑：“正是为了这个，我才费尽千辛万苦跑出来呀。”

&esp;&esp;杨慎挑挑眉：“谁信你，快跟我来吧，家父正等着你呢。”

&esp;&esp;月池没想到，她这匆匆而来，倒赶上了一家人的晚餐。喷香的虾皮狮子头、滑嫩的豆腐羹，翠色可人的葱烤鲫鱼……还有一锅乳白色的清水羊肉，肥瘦相间的羔羊肉在火焰上翻滚。黄夫人不住地给她夹菜：“多吃点，你大病初愈，正该服用些滋补之物，好好养养。”

&esp;&esp;月池先是连连道谢，可吃到肚子滚圆时，就只能不住婉拒。老四杨忱忍不住道：“含章兄，你就吃这么点儿？”

&esp;&esp;月池无奈，她一个脾胃不调的姑娘，怎么吃得过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就连朱厚照也没他们几个能吃。她笑道：“贤弟又不是兄见谅，小弟并非有意……”

&esp;&esp;月池忙摆摆手：“先生和师母不必责怪他。贤弟心思纯良，所言所行俱是出自真心。”

&esp;&esp;她又看向杨忱：“不过，贤弟的心地虽好，这理却是错了。”

&esp;&esp;眼见杨忱不同意又不敢辩驳，她又是一笑：“你可读过《庄子》？”

&esp;&esp;谈及学问，杨忱岂敢退缩，他开口道：“这，自是读过。”

&esp;&esp;月池笑道：“那你该记得，南伯子綦游于商丘的所见，唯有不材之木，不可为栋梁，不可为棺椁，方能苟全性命。而成材之木越是遮天蔽日，反而越不能终其天年，必会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正乃材之患，不是吗？”

&esp;&esp;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在座都是心明眼亮之人，都清楚明白这个道理不难，关键是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仍选择成材成梁，甘做这出头的椽子，便有些难得了。

&esp;&esp;老二杨惇听了一路，此时道：“可人不同于树，树挪死，人挪活。人当有机变之能。”

&esp;&esp;月池抚掌道：“正是这个道理。正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1】”

&esp;&esp;杨廷和听到此处，方徐徐开口：“含章还是不改效仿王文公之心吗？”

&esp;&esp;月池展颜一笑：“怎么会？事已至此，若再不改，难不成要真等到年迈时再感慨‘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2】’？”

&esp;&esp;直到听了此处，杨廷和才对月池到访，真正打起了精神。而杨慎却半是疑惑半是担忧地看向月池。用过晚饭之后，他们来到了书房议事。

&esp;&esp;到了这会儿，就只有杨廷和父子与月池三人在此了。月池望着书架上满满的书，看到书案上各色笔筒、名人法帖，赞叹不已：“与先生相比，学生近年真是惫懒不少。”

&esp;&esp;杨廷和亲烹了一盏青凤髓与她，亦是感慨：“我又不是刘健，你从草原捡回一条命都是万幸，总不能因你背不上书再打板子吧。”

&esp;&esp;三人闻言皆笑。月池摩挲着茶盏，笑道：“您还是这般幽默风趣。现下回想，万岁在端本宫时，就早对您另眼相看。他对您的倚重，非同一般。而这份厚爱的由来，也是因您的与众不同。”

&esp;&esp;杨廷和付之一笑：“孩童顽皮是天性，万岁幼时常带猫狗来上课，有一次还带了一只鹦鹉。此皆乃小事，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若是圣上将毒蛇置于袖中，如不就地诛杀，岂非枉为人臣。”

&esp;&esp;月池听得一愣，她很快就明白杨廷和话里的意思。她忍不住发笑：“从来都是您劝我不要操之过急，怎么今儿反而反过来了。”

&esp;&esp;杨廷和也笑：“老夫也以为今儿来得是急张飞，却不知原来张飞也有转性的时候。”

&esp;&esp;他叹道：“放心吧，若老夫真想操之过急，朝野上下早已天翻地覆。”

&esp;&esp;月池莞尔：“您素来镇静持重，谁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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