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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的手不由抚向自己的臀,“你口中的那孩童就是我啊,可我从未见过你。”“不可能!”老者惊声大呼,连最初的唯唯诺诺也忘记了,身体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孩子早死了,我亲手埋的!”这一下,满座一阵惊诧声起,眼神如刀,齐齐盯着合欢。老者生怕他人不信般,信誓旦旦地说着,“真的,那年孩子突发高热,住的又偏僻,待请大夫来,已然不行了,不到半夜就咽气了,因为孩子不能立碑,我就葬在院旁的大树下,不信你们去看,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就是了。”段海墨的笑容里满满是阴谋的味道,“后来呢?”“后来那女子就走了,也不知去哪了,或许是太过感伤不愿留在伤心之地吧。”老者叹息着,“从此我就再没见过她了。”“究竟是伤感,还是另有所图,只怕就不好说了。”段海墨嘿嘿冷笑道。她的冷笑间,藏着一抹锋锐的杀机,连掩饰都没有,而施淮溪折扇轻拍掌心,旁观淡笑。赫连千笙的表情越发的青黑了,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怒火。段海墨的手突然一指那位老妇,“皇上,您可知她是谁?”不等赫连千笙发话,她已然说了下去,“别看她此刻老态龙钟,当年可是民间赫赫有名的‘鹰眼神手’,不少达官贵人为求美丽的纹绣图案,纷纷高价请她上门,因为她有一项不传之秘,就是纹绣的染料特殊,看上去就如天生的胎记一般。”当她说出“鹰眼神手”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不少人发出恍然大悟的惊讶表情,看来这人的来头和名气确实不小哩。段海墨的手拍上她的肩膀,“当着帝王之面可不能说假话,把你当年遇到的事说说吧。”女子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半眼赫连千笙,只是连连称是,“十六年前,我因厌倦了奔波之苦,在‘云苓’与‘泽兰’相交的小镇上买了栋小屋躲清闲,却不知怎的被人找到,那人许我千两银子,让我为一名两岁左右的孩童纹一个图案。原本为孩子纹绣图案并不稀奇,不少世家也找我为孩子绣一些漂亮的花纹,比如梅花妆之类的,因为越早绣,这些颜色沁入肌肤,随着年岁的增长与身体融为一体,几乎与胎记无异了,只是那人要求我绣的图案既不是妆容,也不是朱砂痣,而是一个浅褐色的月亮形状,位置更是奇怪,竟然在臀瓣间。”那女子絮絮叨叨说着,“哪有人在那个部位纹绣图案的啊,只因太过怪异,我才记得清楚。原本我也不想接的,但那人许的钱财多,图案也简单,我就替那孩子纹了。纹了之后,那女子就带着他远走,从此再未见过,我们做生意的,不会多问客人的身份,自然、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哪国之人。”场中所有人发出一声了然的哦声,齐整整的,再看向合欢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段海墨躬身行礼,“皇上,您觉得这还有必要滴血验亲吗?如若皇子真的在世,那侍女为什么当年不带着孩子来皇宫?分明就是公子卿早夭,她心有不甘找了名野种替代,又唯恐纹绣的图案有破绽,只能等这野种长大了,图案极其类似胎记了,才送信回朝,目的不过是为了索取大笔的财物。”她一口一个野种,听在我的耳内极其刺耳,就连一向乖巧的合欢,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从身上透出薄薄的怒意。这怒意散开,犹如一道屏障,将他那紫金衣衫衬下的身躯衬托的高贵无比,凛然难以侵犯。不仅他身边的我感觉到了,就连段海墨都不由自主地往一旁挪了两步,脱离那气势的范围。待她发觉逼迫她离开的气势来自于那轮椅上身姿纤弱的少年时,狠厉滑过眼角,“皇上,此人狼子野心,冒充皇子欺君之罪,理应诛杀,身为皇家血脉的海墨,愿为皇家出力,亲自审问他。”与她话同时出现的,还有手中的一抹寒光,她甚至都没等得及赫连千笙开口,那剑已经逼向了合欢。轮椅上的合欢,从那剑出鞘起,神色就变了,不是变的害怕,而是变得更加凛然,那双原本乖巧可爱的乌黑眸子里,是点点嘲弄,还有无以伦比的强大自信。薄唇浅笑,魅惑无双。那握剑的手顿了顿,才突然觉醒般猛刺了出去。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象这朝中的大臣一样,忌惮她的身份,为她所控制。剑还在空中,就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我的手。“段侯,皇上未发话就动手,未免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吧。”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御驾前动兵刃,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刚才您可说的是审问,这剑的力道,不像是审问,倒象是急于灭口似的。”段海墨的手被我握着,抽了抽,没能挣脱。我再是手脚麻木略有不便,还不至于捏不牢个纨绔子弟的手。“黄侍郎,你什么意思?”她冷眼瞪我,大殿里的护卫顿时抽出了身侧的剑,十余道寒光闪闪,把我和合欢围了起来。与此同时,沈寒莳踏前半步,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指成爪,越过无数人的保护,准确地捏上了段海墨的咽喉。有人惊呼,有人抽凉气,也有人看好戏。我老神在在地看着段海墨,“段侯,我来之前皇上曾有交代,公子卿是‘泽兰’护卫的要人,不能有闪失,我更是代表‘泽兰’而来,您下手之前,是否要想想清楚?”她看不起一个兵部侍郎的身份,但她若是连我的话都听不懂,那就白活了。她表情难看,挥了挥手,一干侍卫收剑退下,沈寒莳的手也缩了回来,站在我的身旁又恢复了一贯的垂首不语。“段侯,你要给帝君大人一个交代,我也要给我家的皇上一个结果,能否让我询问两句?”我的身后,那金色厚重的龙椅上传来了虚弱的声音,“你问吧。”赫连千笙开了口,段海墨不敢再坚持,只好让开了位置。我慢步走到那“鹰眼神手”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只看不语。被我的眼神盯的全身不自在,“鹰眼神手”索性低着头,不敢再看我。她不看我,我还在看她,杀气笼罩了她全身。她越绷越紧,最后几乎趴伏在地,“大人要问什么,尽管问吧。”“呵呵。”我冷笑了声,“当年那女子给了你多少两银子?”她没想到我问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呆了呆,“一千五百两银子。”“哪家票号的?”我又是一声,“你说你不知道那女子哪国之人,需知几国之间钱庄并不通用,你拿的是银票是哪的,自然可以推断出那女子的身份。”杀气张开,她憋的几乎喘不上气,连连摆手恨不能马上摆脱我,“她、她给的不是银票,是、是白银。”“一千五百两白银?”我提高了声音,“你说一个女人背着近百斤重的银子,还抱着个孩子,跋山涉水地去找你?”她呆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我转身望向赫连千笙,“公子卿如何丢失,外人不知,皇上您却心明,当年太女府突然失陷,战乱追杀中,这侍女带着孩子仓皇逃跑,财物顶多只有随身的一些细软,说有近百斤重的银子,只怕于情理不合。”赫连千笙连连点头。“再说公子卿曾当着吾皇的面与萧员外郎滴血认亲,也是半合之兆,段侯莫不是信不过我家主上?”赫连千笙又是连连点头。“说不定是有人与她一起密谋呢?”段海墨不屑地哼了声,“他们半合,只证明他们有血亲关系,若当年是她给予了那女子钱帛,以期日后得吾皇封赏呢?”“她?”我手指着萧慕时,忍不住地笑出声。伸手一拽,萧慕时的袖子落入我的手中,随手翻开,表面光鲜的官服之下,袖口竟然是几个补丁缀着,很是寒酸。“她混了这么多年员外郎,还如此穷酸,别说一千两,你让她倾家荡产,看能不能凑个一百两出来,何况当年。”我松开手,萧慕时赶紧垂下袖子,把那些补丁之处拢拢好,生怕人再多看两眼。轮椅声轧轧,在所有人的静默中,清弱的少年努力撑着轮椅,慢慢靠向赫连千笙,一语不发地拿起银针刺上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入水中,随后将银针递给了赫连千笙。枯朽的手指伸出,却没有接那针,而是伸到了合欢的面前,合欢手中的针刺破赫连千笙的手指,同样两滴血落入碗中。合欢托着碗,高高举起,冷然的嗓音响起,“你既质疑我的身份,为何不让滴血认亲来进行下去,才更能证明你的话,是否你不敢让我试?”数十道目光汇聚的中心,是那托着碗的少年,和那少年手中昭示着无尚皇权的碗。碗中的血,慢慢融合,一点一点,从彼此侵蚀到最后全然的融入,没有一点遗漏。段海墨脚下连退数步,不敢置信地指着那碗,“这,这不可能!”她扑向那碗,一把将碗夺过,融了血的水顷刻打上她的衣衫,将那衣服染就了淡淡的粉色。她颠来倒去看看碗,又看看碗底残留的水渍,依然是不住地说着,“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她目中喷火,瞪着那名老者,“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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