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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第2页）

“对不起，对不起，想哭你就哭吧！”<p>

那一刻我的眼泪骤然如倾盆大雨，这是我一年多以来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撕心裂肺的事情，第一次那么忘乎所以的宣泄，也只有这个臂膀才能让我感觉到温暖和安全。<p>

当我哭够了，终于可以平静的坐下来的时候，才把姥姥故去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樊慕桦。<p>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陪你去的。”<p>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p>

“有困难一起面对吧！”。他柔声说道。我抬头看着他，一年多了，这不是我们坐在一起第一次说这句话了，只是我不知道，不确定，在事业的失败和债务的巨大压力下，他还能坚持多久？每一次危机有所缓和的时候他都能平静理智的对待一切，一旦债务还款临近而没有资金来源的时候，都会把一个曾经深情沉稳的男人逼成歇斯底里的暴徒。而我清醒的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创业的失败和债务的压力足以压跨任何一个人，他根本没有必要陪着我上刀山下火海，迈入这人间炼狱，他本可以过着悠闲的生活，是我......是我改变了这一切，而做为一个执著的创业者，我没有时间去抱怨谁，只能天天为了钱奔走。我理解樊慕桦在压力下的反复无常，理解他对我所有的斥责，理解他对我所有的抱怨，理解他对我所有的不理解，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包容吧，包容那个你爱的人所有的好和坏，因为包容而真实的触碰着感情的每一个神精末梢，而让这段感情更加的鲜活、真切。<p>

50万的银行信用卡并不是一个小金额，我找了大学同学文晖借了20万，柯楠帮我从家里的亲戚那里借来了30万，终于还上了信用卡。看着一天天增加的债务而找不到出路，悲观和失望吞噬着樊慕桦的信心。但是他又不能弃我于不顾，看着每个月各种债务如山一样的压在我们的身上，我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担保公司贷出高利息的贷款。有一天的傍晚我开着车刚刚从一个小额贷款担保公司咨询过贷款有关事宜，手机收到了樊慕桦发来的短信：<p>

为钱奔波的女人，他的身后一定有个无能的男人！<p>

我心里一酸，说不出的凄凉，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这一年为了公司能有现金周转我几乎跑遍了全市各大大小小的贷款公司、银行、甚至典当行，公司正常经营时还可以勉强拆东墙补西墙的过，一旦关停，没有了流水和营收所有的贷款马上面临着托欠和信用危机。刚开始樊慕桦还能用自己的积蓄帮助我填补一些窟窿，当积蓄全部用光的时候，只能坐以待毙。<p>

几天后樊慕桦卖掉了自己名下220平方和100平方的两套房子。由于急用现金，220平方的一套复式房子只卖了138万。100平方的房子地理位置和交通都非常优越，并且又是学区房，本可以高价出售，但因急需用钱，樊慕桦98万元就变卖了。当我拿着樊慕桦陆续打过来的卖房款时，酸甜苦辣五味俱全……<p>

樊慕桦曾经和我说过，他小的时候家里兄弟多，房子小，他们兄弟三人只能挤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为了考试他常常会看到很晚，可是他的大哥却很反感，总说樊慕桦影响大家休息，无奈之下，他只能跑到厨房去学习，夏天的时候坐在路灯下面看，累了就铺个凉席睡在路边。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工作后发誓要多买房子，再也不用挤在一起住。如今却因我而卖掉了本来留给子女出国留学的最后财产。他安慰着我：<p>

“这两套房子是我几年前购买的，当时房价便宜，现在就算是卖得再低也还是挣钱的，再说这两套房子现在都闲着，原本留给子女长大后出国读再卖，现在看来等不急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可以败，但做人的原则不能败，特别是欠供应商的货款和亲朋好友的欠款一分不能少。只要我们做人不败，就有机会。我现在还有住的地方，卖就卖了吧不可惜！”<p>

我看着樊慕桦疲惫的神情，心情无比的沉重，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比他的心里还难受千倍万倍。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评述我们之间的感情，这种患难之情也许比夫妻之情更可贵！但是我宁可卖掉房子的人是我，我宁可去坐牢偿还公司的债务，我甚至想到了用跳楼自杀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可是即使我死了，银行里的个人贷款是经由法人和担保人共同签字的，樊慕桦和柯楠也是要替我偿还的，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撒手离去。<p>

我名下的几套房子全部是办公用房，二手交易税高，加上这二年经济不景气，办公房成交率非常低，所以非常不好出手，即使赔钱卖也不好变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樊慕桦卖掉房子替我还债！我不想活在这种无法承载的沉重心理压力和包袱下，这份危难中的恩情，让我拿什么去偿还？<p>

那一晚，樊慕桦又喝了个大醉。看着他一杯一杯的把自己灌醉，我即心疼又心酸。除了默默的守着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必需要保持清醒，明天还有太多的事情和债务等着我去处理。<p>

这笔有限的资金需要好好的利用。必需让资金发挥最大的价值。我在资金使用方面的原则是撒胡椒面的方法，在很多企业里面都是惯用的一种方式。各个企业的货款都是循环结算，这已经是一种司空见惯的市场行情了。我认为银行的几笔贷款中除了最大的一笔银行贷款是一年后才还本金，平时每月只需还上几万的利息就够了，而其它几笔小额贷款是每月等额本金，只要按月还上就不会有问题。所以没必要一下把银行的贷款全还上，银行贷款保持原样。各个厂家的货款、朋友的借款，每家都还上一部分，细水长流慢慢结清。因为各个厂家都是做生意的人，而且合作七八年，都能理解我们的困难，只要能正常周转，合作的厂家都还是会照顾我们不会催帐的。这样就可以节余一些资金，投入一些新的项目，寻找商机，因为不论如何都必需让公司能运转着，这样银行的贷款在期满后才可能续贷，只要在熬一年的时间，公司在宫宇的帮助下，一定能缓过来。只要能平稳度过这个危机，东山再起并不是没有可能。<p>

可是樊慕桦坚绝不同意，他认为银行的钱能还尽量还，亲戚朋友和各个供货商的钱是不能欠的，必需要一次性结清，有多少还多少，一家一家的还。我知道，樊慕桦不是商人，做为一个把信誉视为生命的男人，个人信用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籁以生存之道，做为一个性情中的北方男人，丢掉了做人的诚信，他将无法立足。我理解他，但是我不赞同他。<p>

争执无可避免。对于一个失败的创业者，丢掉公司的财务支配权是早晚的事情，无论这个合伙人是谁。于是我开始列出还款的清单，列出一笔笔或大或小的还款数字，对应着还款表，按照先急后缓的原则我开始给各供货商打款。

就在这个时候公司员工小张带着老婆孩子找到了我。公司在全面开拓互联市场的时候，我把家里所有亲戚的身份证都借来开了店，但是还是不够，就借用了公司个别骨干员工的身份证开店，小张已经在公司工作了几年，就将自己爱人的身份证借给公司开了店，经过公司的持续投入，这个店已经在淘淘上达到了四个兰冠级别，由于当时销量好，店后台可以自助贷款，在资金紧张的时候，我用这个店贷了三万元，按月在上每月还款，已经还完了一大半，还有两个月就可以还清本金了，这个时候小张拉家带口的出现了。<p>

“海总，我们前几天去买房子，银行查征信，发现我爱人名下有一笔贷款，是公司店贷的，这笔贷款非常影响我们按揭贷款购房，银行说如果不结清贷款，房子的贷款可能无法办理。”<p>

听着小张磕磕巴巴的表达，我发出一阵阵的冷笑。这几年我和各种银行接触，了解各种银行贷款，一笔商银行的三万元小额贷款根本不足以影响房贷的办理，这只不过是小张对我的不信任罢了。我非常理解小张这种从农村来到大城市打工人的心态，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夹着一个掌权的老婆，一旦公司还不上贷款，这笔钱很可能就要由他来偿还，虽然只有一万多元，但对他而言也是个很大的风险，所以找个借口催我还款才是目的。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现实，现实的鲜血淋淋。<p>

“海总，你看我们两口都是打工的，好不容易东拼西借的凑齐了买房的首付款，如果银行因为我们的店有贷款，购房办贷款办不下来可是大事，您看这点钱对公司也不算啥，能不能这一两天给还上，我们心里也踏实。”小张的老婆也在一旁帮腔：“海姐，俺当家的在公司也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力吧，我能把自己的身份证借给公司开店，也是相信公司会发展好，现在公司倒闭了，店的贷款我催了他多少次，他都不好意思和你提，在不还上我也不想和小张过下去了，你说，现在哪个女人结婚没有套房子？我和小张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才买上房，要是这次买不上房，我就和小张离婚！”说着拍着桌子怒视着小张。<p>

看着这二口子一唱一和的在我面前表演，我真是苦笑不得。一个未成气候的小妖，非要在千年的狐狸面前玩聊斋，我疲惫的甚至都不想再听下去。<p>

“这样吧小张，这几天我正在清算公司的各项贷款，店还款属于第二批，里面不仅有你的还有我自己亲戚的贷款，我会全部还清的，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跟我在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你大可放心回去，我会尽快还的，最晚下周一定还上。”<p>

“海总，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您，我的贷款银行要求公司给我开个证明，证明这笔贷款和我们无关，是借用我的名义办理的公司经营贷款，才能给我办理房贷。”<p>

我看着小张媳妇虚伪的笑容，想起了刚创业时在新县的员工张歌。我十分清楚他们要这个证明的目的，明明就是他们怕公司还不上贷款，提前让我给他们打个欠条。我理解他们，一个普通员工没有义务理解创业的艰辛，分担公司的困难。我用最快的速度开好了证明交给小张，因为我不想看到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在我面前恍来恍去，我告诉他：<p>

“下周你自己都可以打电话到商银行咨询，报你的身份证号就可以查贷款是否还清。”<p>

送走了小张，我用最快的时间，把公司所有用亲戚身份证开通店的贷款全部还上，又把用小张爱人身份证开的店的剩下的一万多元贷款一次还清，发短信告知了他。但是第二天，当我上到店后台下载还款纪录做帐时，发现这个店后台的密码全部更改，根本无法再进入，打到平台一问才知道，说注册人自已致电到平台，更改了全部的登录密码。一个公司投入了几十万元培养出来的四兰冠淘淘店铺，就这样轻易的让小张半路截走，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世态炎凉在小张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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