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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迷看向慕容逸的目光更冷了几分。慕容逸笑道:“顾兄,咱俩非得打架吗?打架会流汗,今儿天这么冷,流汗会受寒的。”暗香依依已经在心里唾弃起慕容逸了,婆婆妈妈唧唧歪歪。顾不迷也早已不耐烦,手指一划,乐音刚起,便听慕容逸又道:“且慢!”暗香依依已经开始抓耳挠腮了,便听慕容逸道:“方才顾兄说,如果在下贏了便可以带依依走,但如果今日在下输了,又会如何?”“留下你的命。”顾不迷道。他冷哼一声,手指滑动,一阵乐音划破天际。暗香依依忽觉耳中嗡嗡作响,险些从石头上跌落下来,忙运气抵抗,正觉胸口气血翻涌,气息不由自主在体内运行加速,不消片刻,便几乎奔腾起来。却在这时,她眼睁睁看到慕容逸一个腾挪身形随即消失在了天边。他,他竟然跑了?暗香依依惊讶地看着慕容逸消失的方向,半晌没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慕容逸是真的跑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哭笑不得。再看顾不迷,见慕容逸跑了,他便停了琴音,静静地立在原地,似并不意外慕容逸会跑,身上杀气尽去,漫天枫叶不再盘旋,随即落在地上,他一抬眸看向了她。远隔夜色红枫,他的目光依旧令她心神大跳,突然想到自己在顾不迷眼里武功并未恢复,怎能攀在巨石上这么久?她便双手一松,哎哟一声,跌落下去。跌下去才想到,好像跌得有点儿迟了。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却见顾不迷已坐在水边,幽幽地望着远处,紫漆木琴置于膝头,手指轻缓地抚摸着琴身。她停在不远处,心情忐忑地瞄着他。他好像当自己不存在。过了好一会儿,她向后挪了几步,一时没注意跌坐在一块石头上,慌忙坐稳,又瞄向顾不迷,只见他仍旧没有什么反应。暗香依依心道:他是真当自己不存在?望向他所望的方向,暗香依依想看看他在看什么。江面并不宽,但因夜色的明亮,水波如明镜,倒映着亮如银盘的月亮,波光涟漪时,月亮也起了褶皱。静,实在太静,静得她坐立不安恐惧心慌。暗香依依一时安慰自己顾不迷只是要带她回九幽教,应该不会伤害她,一时又想,顾不迷要练魔琴需要“神丹妙药”大增功力,而自己恰好就是他想“吃”的“神丹妙药”啊!她实在不能肯定顾不迷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越想越胆战心惊。她暗暗思量,要不要跑?如果她猝然发难飞起来,以她的轻功刚想到此,便见一只飞鸟自水面上浮掠而过,划破了水面的宁静。忽听一个单音响起,那只刚自水面飞起的鸟儿便坠落在水里,而他的手指似从未动过。她顿时面色惨白。正在害怕,便听见阵阵琴音响起,她大惊失色,刚捂住耳朵,便听他轻唱道:“飞鸟落,讽叶枯,生命已去,乐音无和。清尘越,名成眠,盛世繁华,忘去忘却。花前意,月下情,转身星辰,旭尺陌路。人生路,无忧亦有怖,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终有一日,喧哗尽去剩荒芜。”顾不迷竟然在唱歌一时,她完全风中凌乱了。忽然有种想抱头痛哭的冲动,这世界究竟怎么了?她在害怕在担忧,一颗心纠结得要死要活,可罪魁祸首竟在悠然自得地唱歌。她实难接受!可不接受又能怎样?她蔫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武功决定一切,不讲道理的。她绝望地倒在石头上,有种蹬腿踢死他的冲动,随即想到丢下自己逃跑的慕容逸,越发抱怨起慕容逸的薄情来。顾不迷却在这时起身向她走来,她却没有发觉。直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猛地坐了起来,防备地看着他,便听他道:“汤斩迟了,我们先走。”也不管她想不想走会不会走,顾不迷转身便先走了。她很想蹦起来反抗,也很想逃跑试试,可终究鸵鸟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他竟没急着赶路,只带她回了小镇,而后走到了镇中唯一一家客栈内。夜已深,店小二哈欠连天地为他们开了门。顾不迷道:“两间上房。”店小二非常努力地试图将眼睛睁大,或许因为太困也没认出她早先已投宿过客栈了,只道:“客官,小店只剩一间上房了。”暗香依依正等着顾不迷以武力解决,便听顾不迷淡淡道:“好。”暗香依依当下似被雷劈了。店小二打开了上房的门,点燃了屋内蜡烛,便问:“二位客官还有什么需要?”见顾不迷摇了摇头,也不管暗香依依站在门外不进来,便自顾提着灯笼下了楼去。顾不迷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叫她进来,只推开了桌上的茶具,自包裹中拿出一方软布铺在桌案上,而后卸下紫漆木琴放于其上,伸指轻轻一抚,那姿态那模样,令门外站着吃风的暗香依依愣是打了个哆嗦。在听他说“进来”二字后,暗香依依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他一挥袖,身后的屋门骤然关上,暗香依依吓得惊跳起来,便见他一拂袖坐在了床上,微蹙眉头,似不悦地道:“你怕我?”答案明摆着,暗香依依忽觉自己很挫。她的确怕他,这个阴晴不定,令人完全摸不透心思的人,这个不苟言笑,抬抬指头便杀人于无形的人,这个慕容逸也不愿为敌的人,这个很可能要将她当成“神丹妙药”吃了的人,而且吃的方法怎么不怕,不只怕,简直恐惧。似看破了她的老鼠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盘膝坐在床上打起了坐不再理会她。好半天屋里连只路过的老鼠都没有,顾不迷的呼吸也完全听不见,暗香依依挪动脚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暗暗运气舒缓疲惫。二更过,屋中依旧寂静无声,烛火几乎燃尽,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越接近熄灭,燃烧得越炽烈。运功一周后,紧张的情绪稍缓,理智也渐渐恢复,暗香依依思前想后,忍不住偷偷看向顾不迷,暗道:难道他并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仔细想来,当初在襄阳王别院顾不迷弹琴时,所有不会武功及武功弱的人都已倒地不起而她却安好,顾不迷恐怕在那一刻便知她武功已经恢复了吧。而自己还装什么没武功,在他看来定然十分幼稚外加二十分的可笑。想到这里,暗香依依不禁有些沮丧。可转念又想,既然他已知道自己的内功恢复也无任何特殊举动,是不是说明,他并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可就算他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她真的要和他回九幽教吗?九幽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她暗暗地想,有些犹豫不决,不由得又看向床上运功打坐的顾不迷。夜色寂寥,三更声响,蜡烛燃尽,四下陷入一片黑暗。她在椅子上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起了身悄悄走至门边,手指刚碰到门时便听身后顾不迷道:“去哪里?”她收回了手,回身答道:“去解手。”顾不迷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暗香依依的手已摸到门边却又放下,低低问道:“你不怕我跑了?”顾不迷沉沉道:“自你出现在云堡镇,江湖各大帮派想必也已得到了消息,武林追杀令犹在,如今这江湖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你的性命,就算你武功已经恢复,但凭你一己之力,也在劫难逃。”暗香依依按下心中惊慌,回身问道:“难道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顾不迷淡漠地道:“我与汤斩奉教主之命带你回九幽教,但如果你自己私下逃走,就属于叛教。”闻言,暗香依依压下心中惊悸,出了门。凉风扑面,顿觉清醒了几分,她抬头望天,只觉夜色苍穹,深不见底,一如当下自己的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回屋时,一室静寂,顾不迷仍旧坐在床上打坐。她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顾不迷睁开眼,淡淡道:“姜言给我的消息。”“百事通姜言?”见他点头,她又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顾不迷道:“他自有他的方法。”“难道连我易容的模样他也知道?”顾不迷点头。暗香依依只觉不可思议,莫非这姜言有通天之能不成?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不知道慕容逸和她在哪里露了破绽被姜言的探子看出了身份,便又问:“汤斩人呢?”顾不迷道:“我与他分兵两路,他拖住莫七落,我来寻你,他迟迟未到,恐怕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我们要一直等他吗?”“不。今晚等不到他,明早我们先走。”她点了点头,陷入沉思,如果顾不迷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莫七落也追来了,武林追杀令是他代父所下,这让她实在想不通。或许是太累的缘故,运功打坐的过程中,她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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