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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西门德留着区老先生长谈,没有让父子渡江。他自也乐意留下。到了三四点钟的时候,满天的云雾下面,西边透出一片红霞,落山的太阳,带了七八分病态,将那鸡子黄的阳光,偷偷看着山城的两岸。博士就邀着他父子们趁了晚晴,出去散步。
他们这庄屋后面,就是小条石板铺的人行道。因为这里私有别墅多,不断的有着竹和树林,那石板路顺着高山布的岗,在树竹阴里叠着坡子,曲折前进,颇也有趣。区老太爷,扶着手杖,走了一二十分钟,远远看到这条路,伸入一个山垭里去,便在大黄桷树下,一个小山神庙的石台上坐着。笑道:“再向前走,可不可能安步当车了。”西门德道:“在没有开公路以前,川东一带恐怕根本就没有车子,当车不当车,那是说不上的。在四川,散步这乐趣,倒是有相当的限制。作个短程旅行,像我们这种腰腿欠缺功夫的人,就要坐轿子,旅行坐轿子,却又减少兴趣,所以我也很少下乡。”老太爷道:不过根据人道说,坐轿子是不应该的事。中国普遍的用人力拉车抬轿,是民族一种耻辱。我们也是见惯不怪。假如在欧美,人抬着轿子,椅子上又坐着人,这样的招摇过市一下,那还了得?这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发明家发明的,把人当牛马来用。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西门德道:“老先生也没有考证轿子是什么人发明的吗?”他道:“是什么人发明的,我还不知道。不过轿子的历史可远,在《晋书》上就有肩舆这个名称,肩舆就是轿子了。有人说,中国没有农奴制度。我想在井田制度以前,应当是有类似农奴制度存在的。你只看春秋战国时代士大夫之家,还蓄有大批家童,这可能是农奴制度的遗风。主人对于农奴,当然为所欲为,利用牲口代步,如爬山走小街巷之时,有时会感到不方便的,他们就找农奴来抬了上去的车子,普通叫着舆,即是肩舆,最古的肩舆,可能就是把车子用人抬着。因此我疑心最古用轿子,会是在两汉。不过在史书上,东晋之时,士大夫还普遍的坐牛车,轿子不会普通使用的。”西门德抱拳头连拱了两下,笑道:“领教良多,你老先生对于轿子,根本就认为是一种对付奴隶的残酷制度,怪不得不肯坐轿子了,大概,人力车也不大坐吧?我很少见你老先生坐着人力车。你老先生自不失是儒家一分子。看你这种行为,又有点近乎佛家了。”老先生一谈到学问,他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感到兴趣的。于是手摸了两下嘴唇上的短桩胡子,微笑道:“这根本谈不上什么家。由布尔什维克到天主教,谁没有人道主义呀!我们是有知识的人类,就不能不提倡废除这种以人力代替牛马的劳动。有人说,这是一个社会问题,大家不坐轿,不坐车,轿夫车夫会感到失业。这是因噎废食的老生常谈。在‘五四’时代,那些文化运动的先知先觉,就这样说过了。有力气,在什么地方也可以找一碗苦饭吃。我不信大家不坐轿、不坐车,轿夫车夫就会失业。广大的农村,哪会就容纳不下这批人?这自然是消极的说法,若是有一个有用的政府,利用这些人力,垦荒、开渠、筑路,什么大业不能举?尤其现在打仗的时候,大家喊着节省人力。大后方把这大批壮丁,作为伺候有钱人的牛马,这是一个极大的浪费。大后方的轿夫车夫,我想足够组织十个师的。你又说了,这些人拉去当兵,他们的家会失了倚靠。请问,在前方打仗的那几百万士兵,人家都是没有家的吗?浪费人力好像是一个问题,怎样顾全抗属,那好像又是一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统而言之,我们没有把人力当人力,也没有把人当人。”老先生说得高兴,不觉把声调放高了,连过路的人都站住了脚来听,远远地站有六七个人。老先生说着告了一段落,看到面前站了这些人,这就站起身来,笑着一点头道:“各位请便,我们是闲聊天,并不是露天演说。回头警察来了,有点致干未便。”那些人微笑着,还没有走开,一乘空滑竿,由人后面冲过来。这山城的一切力夫,照例是不招呼前面引人让路的,下江人感到了不惯。尤其是北方人走路喊着你啦借光,对于这种不礼貌冒失的行为,不肯饶恕。这行人里面,正有一个北方人被轿杠撞了一下肩膀,便回转脸来,向那轿夫瞪了一眼道:“这里一位老先生,正在和你们叫屈呢。看你这个样子,让你抬轿,简直不屈。”轿夫看这人穿一套深灰布短衣,也并非有地位的人,便站住了脚瞪了眼道:“你吼啥子?好狗不挡路!”这个北方人急了,红了脸,身子向前一扑,正待发作,滑竿后面挤出一个穿青呢中山服的人,他半鞠着躬,赔了笑道:“对不住,他们无知识的人,不会说话,请不要见怪。”老太爷正感到这人说话有礼,那人却又打了个哈哈,向前半鞠着躬笑道:“原来是老太爷和二先生,今天有工夫过河来耍耍。”老太爷听他说话,才想起了他是杨老幺,便笑道:“杨老板,几个月不见,你又发福了,听说你的事业很发达呀!”杨老幺对眼前所有的人都鞠着躬,看他那套中山服,竟是法兰绒的,穿得却也干净,只是每个袋子里都盛鼓鼓的,胸前上下左右,鼓起了四块,鞠起躬来,四个袋子同时哆嗦,颇不雅观。他的两只手垂下去的时候,齐伸着手指,有个立正姿势似乎也太严肃,而又自然。他行过礼,脸上满是笑容道:“托各位的洪福,总算不错,不过现在的生意,也是不好做。”他笑脸上眉毛紧皱,带上一些愁容。杨老幺竟也学会了商人应酬的这一套。亚英道:“听说你在对岸有一所农场,做得很好。”杨老幺笑道:“也没得啥子好,我们外行喀,我后天还要来。老太爷后天还在这里吗?请到我们农场里耍耍。没得啥子请客,请吃烟肉,要不要得?”老太爷笑道:“我明天回去了。再图后会罢。”杨老幺面色正了一正道:“老太爷我是诚意呦。你若是肯赏光,我今天就不过河,请今天晚上到我农场里宵夜,明天早上下山。房子不大好,老式房子,被盖是干净的。”老太爷拱手道:“不必了!我和这里西门先生还有话讲。”杨老幺道:“不用爬坡喀,我有轿子接送。我在大先生面前说过多次,老太爷是我杨老幺的恩人,我一辈子不忘记。”老太爷拱着手道:“兄台,言重言重,我父子扰过你多次了。我真是无以为报。明天过江,我到贵号里来奉看。”杨老幺对他父子各看了一看道:“朗格说,我就不敢当,我明天请老太爷吃中午。”老太爷连说定来奉看。杨老幺回转身来向亚英道:“请二先生陪老太爷来。硬是要来。十二点钟以前,我在号里等。”他父子全答应了他才再一一鞠躬而退。
西门德看得呆了,等他走远,问道:“这是什么人?请客的态度,真是诚恳。”老太爷笑道:“这个人你该认得。但是今日你相见之下,面目全非,不说破,你也是不会认识的。”说到这里,他看看谈话的地方,行人都已散开,这就笑道:“都是你所猜不出来的,他就是我们刚才所讨论着的人物。”西门德一点也不感觉稀奇,因淡淡地笑道:“那是我自然知道的。那轿夫惹了祸,他会上前来排解着,当然是一位有轿阶级。”亚英笑道:“若果如此,这还值得特地和博士提出来吗?几个月前,他和那抬滑竿的一样,也许他就抬过博士。”西门德向亚英看看,又向老太爷看看。老先生微笑着点点头道:“所奇就在此,一点不假。”博士摸摸耳朵笑道:“这就很神秘了,我愿闻其详。”亚英因把杨老幺的履历,略说了一遍。西门德道:“那么,他由抬轿变成坐轿,不过是承受了一笔巨大的遗产,在欧美,那是十分平常的事情。”老太爷道:“但就这位杨老板而论,究竟是战争之赐。原来他所继承的一点遗产,不过是一些荒山。他继承之后,第一片荒山,紧邻着新辟的工厂区,人家继续地抢着买。第二片荒山,一边紧靠了疏散区,一边环抱着公路。两片荒山都成了金矿。他不是说从农场上来吗?原来是几间破屋,一片荒地,授产给他的这个叔叔,受了人家的指示,改为农场。始而也不过是个扩大的糟坊,酿几十担米的酒,养几头猪。山上种些树秧子。树没有长上一尺,地皮的价钱,高过了一丈。到了他手上,简直不必出什么东西,这地皮自己就放在那里日新月异了。这若是在战前,一个穷人,承继两片荒山的遗产,至多是可以让他不抬轿。若说就这样养起轿班来,不分昼夜抬着,那未免是个梦想吧?”西门德在这石板路上来回的溜着步子,把老太爷的话听下去。这就突然站住了脚,昂起头来,向天上望着叹了一口气道:“战争真是改变宇宙的东西。多少抬轿的变成坐轿,又有多少坐轿变成抬轿。”亚英笑道:“博士慨乎言之。不过坐轿变成抬轿的,怕不多。因为坐惯了轿子的人,必定手无缚鸡之力。他穷得讨饭,对于卖这份牛马力气恐怕有点不可能。”博士还是在石板路上来往的闲踱着步子。他笑道:“你把这句话,太着实的看了。何必要真的去抬轿?而且那样抬轿,不过是让坐轿的人,少走两步路而已,贡献也并不大。我所说的抬轿的人,是抬人家成名,抬人家得利,抬人家走上名利之道。”老太爷笑道:“这又何必战时,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回事,被人抬的还不是抬人。”西门德在路上来回地走着,默然了有两三分钟,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随后笑道:“老太爷,回到我家去煮一杯咖啡,慢慢谈谈这一问题吧。”老太爷看他的情形,似乎这里面,藏着一个问题。因道:“博士还有什么感慨吗?我觉着我们这两家老邻居,今昔相比,可以踌躇满志了。我是个很知足的人。”说着话,三个人慢步向原路走回来。博士在前引路,笑道:“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知足的人?近来我那位夫人有点儿精神失常。我也就感到生活环境变得太快,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我们教书的人,原来真少和人抬轿,偶然抬一抬校长或院长,自己都有点勉强。于今就不行了。”亚英笑道:“那么,博士是说这回到香港去,是给陆先生抬轿?”他笑道:“同时,也是给太太抬轿呀。太太在重庆住得腻了,要想到世外桃源去玩玩,我得抬她一肩。”老先生笑道:“若把和太太服务,都列入抬轿之列,那就人生在世,无往而不抬轿了。”西门德笑道:“可是这抬轿是个乐子。所有天下的男子,都愿和女人抬轿的,你看许多名女伶与交际花之类,不都是男子抬起来的吗?”他说这话时,还特意回转头来,向走在最后的亚英看了一眼。亚英怕他跟着向下开玩笑,只是偏过头去,不敢向他正视。西门德微笑着会意,也就默然的在前走。大家顺了石板路走,未曾分途走向西门寓所。不大介意的,却踏上了江边一条小街。因为是接近过江渡口所在,店铺相当热闹。巷口一家吊楼茶馆,闹哄哄的坐着茶客。因为这很可引起行人的注意,西门德不免停脚向里张望了一下。他原无意寻找那一个人,却在这时有人高声喊着老师,随声在茶座丛中,站了起来。大家看时,是个穿西装的小伙子。博士向他点了点头,他迎着走到屋檐下来,又向老太爷鞠了半个躬,称声老先生。老先生问他贵姓时,西门德道:“他叫李大成,到府上去过的呀!”这李大成三个字,却由亚英耳朵里直打入心坎里去,原来就是他,他不就是在江边卖橘柑的小孩子吗?顺了这个念头,向他再检查一遍。见他身穿淡青带暗条纹的西服,里面是米色的毛织背心,拴了紫色白条领带,手指上还带了一枚金戒指呢。一个卖橘柑的小贩,哪里来的这一身阔绰?很快的他就想到青萍代自己买衣物这件事上去。他心里一阵难过,把西门德和他谈的话全没有听到。及至自己醒悟过来,前面两个人,已走开好几丈远了。李大成呢,也走回了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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