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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第2页）

&esp;&esp;“话是这么说。可你把东西送出去，又要人家给你钱，还不如不送呢。”

&esp;&esp;费霓很干脆地给了方穆扬一百块，让他再给他父母添两双鞋。给的时候费霓有些肉疼，但转念一想，反正就这一次了，他父母有了工资，以后也花不着他们的钱。穷家富路，费霓怕方穆扬路上钱不够用，又去银行取了趟钱，那钱是她父母给她的嫁妆钱，她留着备用的。

&esp;&esp;方穆扬临走的时候，费霓给了他五张崭新的票子。

&esp;&esp;“你哪来这么多钱？”

&esp;&esp;“我结婚时，我爸妈给我置办家具的钱。”

&esp;&esp;“那我可不能要。我怎么能花咱爸妈给你的嫁妆钱？”

&esp;&esp;“拿着吧。”一同塞过去的还有费霓拿钱跟人换来的全国粮票。

&esp;&esp;“到那儿吃饭用自己的粮票。还有，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你爸妈买卧铺，年纪大了经不住坐长途火车。“

&esp;&esp;“也没多老，至少老头子坐一宿火车也没问题。”方穆扬只要了全国粮票，“就算买卧铺票，也用不着咱们的钱，光是我妈一个人的工资就比咱俩多，花他们的。”

&esp;&esp;“你可真好意思。”

&esp;&esp;“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挣得多就花谁的。”

&esp;&esp;费霓还是把钱塞给了方穆扬，又用糕点券买了点心装在饼干筒里让他带着路上吃，行李袋里还装着方穆扬用大红袍煮的茶叶蛋，光是吃的，费霓就给方穆扬装了大半个袋子。

&esp;&esp;方穆扬看着茶叶蛋笑道：“要是老头子知道这茶叶蛋是用大红袍煮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我以前用他的金骏眉煮茶叶蛋他可气坏了。”

&esp;&esp;方穆扬到了火车站，又坐汽车才辗转到父母现在生活的小县城，一提他母亲的名字，厂里的人就告诉了他地址。

&esp;&esp;老两口这几年一直在农机厂接受改造。方穆扬的母亲原来是机械工程系的教授，她在大学学的文科，那时她的丈夫老方在学校里极出风头，写的诗很引起过一阵风潮，有一阵子各大学校的话剧社都在排他写的剧本，她自知在这方面比不过老方，就转到工科学机械，此后一直未变过。农机厂的人知道她的履历，遇到问题经常来请教她，其他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到了她这儿往往能迎刃而解。穆老师虽然出身不好，是被改造的对象，但在厂里却受到普遍的尊重。她的丈夫老方因此也受到了一些连带的尊重，被人尊称为“穆老师的爱人”。在以前，别人总是介绍穆老师为“方校长的夫人”，老方据此认为，此地的人淳朴善良，却没有文化，不仅没有读过他的剧本看过他的文章，就连他广为传颂的那几首诗也没人知道，因而有一些小小的失望。

&esp;&esp;这次也是妻子先收到调函，他本人虽然恢复待遇，但具体职位还要等通知。

&esp;&esp;如果不是小儿子要来接自己，他并不着急回去当闲人。

&esp;&esp;多年未见，方穆扬和他们分别的时候，正处在青春期，正是变化最大的一段时期。但乍一见，方穆扬还没叫爸妈，他的父母就认出了他，那样的长相和笑容，只能是他们家人

&esp;&esp;几双眼睛聚在一起，都说不出话来，还是老方先开了腔：“你怎么比我还高了？”

&esp;&esp;家人四散的时候，方穆扬还在上小学，老方还以为他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个子也不会太高。三个孩子里，他们夫妻二人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小儿子，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庇护加教育，小儿子再不成才，也能平安长大，大的两个孩子要么工作，要么已经上大学，只有他一个，只有小学毕业，又是个惹祸精，没有父母在身边，也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

&esp;&esp;然而还是健康长大了，也没闹出什么大事，还有了工作，结了婚。

&esp;&esp;老方见儿子穿的是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衬衫，只有胳膊肘有补丁。

&esp;&esp;方穆扬拿出给父母买的新衣服，让他们换上。

&esp;&esp;老方看见儿子给自己买的夹克衫和衬衫，

&esp;&esp;临走前一天，方穆扬的父母特意去馆子请了一次客，感谢农机厂的同事对他们多年来的照顾。家里不准备带走但还能继续用的东西都提前定了新主人，只等着离开当天让人家拿走。要带走的行李很有限，其中有一半还是方穆扬拿来的，最重要的是有限的几本书以及一摞书稿，书稿并不厚，但字数很惊人，一张十六开的信纸上正反面竟能写满五六千字，上面的字有时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得清，还有一些稿纸其实是草纸。方穆扬不知道自家高度近视的老头子夜里是怎样担惊受怕，但又控制不住地在纸上偷偷写这些东西的。

&esp;&esp;方穆扬掏出一盒中华，扔给自己老子，让他边抽边说。

&esp;&esp;老方看了烟盒，诧异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esp;&esp;“费霓给我的钱还剩了点儿，我就给你买了烟。这些年抽不着，馋坏你了吧。”

&esp;&esp;“怎么这样跟长辈说话？一点儿礼貌都没有。”老方为了保持做父亲的尊严，正色道，“我这几年基本已经戒掉香烟，不信你可以问你母亲。”

&esp;&esp;老方倒没说谎，这些年他几乎不买成盒的香烟，跟此地老乡一样，拿纸卷了烟叶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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