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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揪着兽毛的手,毫不客气地把奥斯维德毛茸茸的大脑袋推得歪了过去,道:“醒了你还压着不放干什么?孵蛋啊?”“我一时间竟然没领悟过来这句话是刺我呢还是刺你自己。”奥斯维德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句,“你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训人方式也蛮别出心裁的,怎么想的?”凯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灵机一动,你管得着么?”奥斯维德:“……你赢了。”在斗嘴这件事上,凯文的胜率向来比较高。但是光斗嘴并没有什么用,现实看来还是谁壮谁有理,毕竟他已经快被压得灵魂出窍了。好在奥斯维德不算太缺德,他见凯文已经从幻觉里彻底清醒过来,也不再继续孵蛋了,理了理身上的狼毛,站了起来。凯文“呸”了一声,没好气地骂道:“抖我一嘴毛。”奥斯维德默默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心说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以后让你咬上一嘴毛。当然,他这个年纪正值血气方刚,刚巧压了喜欢的人好半天,脑内一点污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说出来就妥妥要被打残废了。于是他又默默转过了头,一脸高傲地走开了几步理自己的翅膀去了。一旦神志清醒之后,凯文就把他之前认为奥斯维德没啥缺点的想法扔到了脑后,典型的转脸不认人。沙地里躺一会儿绝对算不上舒坦,尤其这些沙地下面还时不时夹着点碎石废砖类的东西,硌得凯文这一身老骨头都嘎吱做响。他站起身在旁边松了松筋骨,周围其他以各种姿势沉浸在幻觉中的先行军队士兵也终于陆续被他们的动静惊醒,渐渐恢复了清醒的神智。“我这是从幻觉……出来了?”有士兵终于摇了摇脑袋,松开了旁边人的手,“噢——你究竟抓得有多紧,指甲掐破了我的皮!”“都醒了?”指挥官伍德低着头眯着眼,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哑着嗓子道:“嘶——说起来,我之前好像听到了陛下的声音?最开始跟我一起喊了声趴下的,幻觉——”“吗”字还没出口,他便一脸疲惫地抬起了头,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伍末端的凯文,以及远远坐着的巨大猛兽,“法斯宾德阁下?!抱歉之前太乱了,所以您……”他一头雾水地绕着他看了一圈:“所以您怎么会跟到这里来?”“说来话长。”凯文一如既往懒得又臭又长地给人解释缘由,四个字就把人家打发了,“总之我现在跟着你们。”“所以我刚才听见陛下的声音其实——”“哦,那是我吼了一嗓子。”凯文眼睛都不眨一下,糊弄人的话张口就来,也不管这话听起来靠不靠谱。伍德:“……”尽管凯文的声音跟奥斯维德完全不同,但是之前那种被风吹得谁都看不清谁的情况下,哪儿还有经历去仔细分辨声音音色呢?伍德尽管依旧有些懵逼,但是姑且还是把这话当真的,指不定情急的时候凯文吼起来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呢。离凯文比较近的士兵们清醒过来之后,无一例外都被不远处的天狼惊了一跳,尤其奥斯维德还摆了张“谁靠近我我就弄死谁”的冷血脸,着实不像是什么友好的玩意儿。“那是——什么东西?”副指挥官尼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又惊叹又诧异。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压低了一些。凯文揉着手腕,道:“天狼。”“那是什么?”尼克顶着一张文盲脸问道,“大陆上还有这种玩意儿?”这位不怕死的战士,在短短两句话的工夫里,先是称呼尊贵的皇帝陛下为“东西”,后又改叫“玩意儿”,大约是不想活了。凯文要笑不笑地转头看了扑克脸·天狼一眼,满脸看戏般的幸灾乐祸。奥斯维德:“……”有个士兵弱弱地开口道:“我好像在哪本传说里看到过天狼,但是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没想到还真的有?”尼克冲凯文问道:“阁下你家养的?”凯文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道:“对啊。”奥斯维德默默看了他一眼,眼里赤裸裸写着四个大字——脸、大、如、盆。手贱的凯文·法斯宾德阁下挑着眉走到了巨兽的身边,笑抚狗头,顺便揪起一只毛茸茸的耳朵,凑过去用只有奥斯维德才能听见的音量耳语了一句:“有意见憋着。”“刚才是它帮我们挡了一下风吧?我还以为是巨鹰之类的呢,还纳闷翅膀怎么这么大。”尼克道,“阁下您这是上哪儿弄来的?我们也去捉点儿来养在军营里。”凯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尼克这不怕死的又开了口:“诶对了!您这头是公的还是母的?要是母的是不是能生个一窝半窝的?”凯文:“……”奥斯维德:“……”一人一兽以非常诡异的表情对视了一眼后,讨打的凯文·法斯宾德阁下笑趴在了狗头上。奥斯维德杀气腾腾地眯起了眼,要不是碍于洁癖和面子,他就要不管不顾地把尼克这倒霉玩意儿咬死扔出去了。“好了,这些琐事不提了。天狼你也别想了,就这一只,归我,你做梦去比较快。”凯文倚着奥斯维德的狗头,摆着手岔开了话题,“说正事。”他的姿态虽然有些不太端正,但是表情却在瞬间凝重了下来:“密道里面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你们碰上什么了?”这问题一出口,整支先行军队伍就沉默了下来。凯文目光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样古怪——他们张了张口,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什么,但是在出口的那一瞬间,眼神便陡然变得有些茫然,好像临到出口却想不起来究竟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众人茫然了片刻后,几乎异口同声地低声说了一句:“忘了……”“嘶——看到了什么来着!”尼克不死心地捶了捶脑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明明话都到嘴边了。”凯文皱着眉,和奥斯维德对视了一眼,而后等了片刻,发现众人没有丝毫要记起来的现象,差不多明白这些人中招了。可中的是什么招,又是什么人给他们下的招……就不好说了。“这样吧,换个问题。”凯文略一思索,再次张口问道:“在密道里,那些士兵死去之前,你们还碰到过什么古怪的事情么?”“这个我记得!”伍德答道,“我们当时在密道里稍微休息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样子,大家轮流靠着石壁睡了一会儿,有一部分人做了梦,一部分人没做梦。”凯文:“怪在哪里?”“做了梦的人梦到的都是类似的内容。至于那些没有梦到的人……”伍德垂下眼道,“后来在我们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都死了。”凯文眉头一蹙:“你的意思是,你们在临出口前确实看到了某个东西,只是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了。而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所有没做过梦的人,都死了,而做了梦的都活了下来?”伍德点了点头:“对。”凯文:“你们梦见了什么?”伍德沉声答道:“玫瑰旧堡。”又是玫瑰旧堡!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的事情总能跟它扯上牵连?身为一个在现世浪了几百年的人,凯文对玫瑰旧堡这个地方并非一无所知——那里曾经是一方小小城邦的所在地,他们生活在那里的时候,周围还不是沙漠,据说曾经的绿野很美,盛产杏色的野玫瑰。整个古堡都被野玫瑰包围了,是个非常浪漫的地方。但是那个城邦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久,前后大约不足一百年的时间,就彻底覆灭了。关于它覆灭的原因,传说有很多,但流传最广的一种是说蜃海黑风的突然到来,使得毫无准备的城邦人民陷入幻觉的混乱中,一夜之间城邦里到处都是大火,以及受幻觉操控毫无意识地相互砍杀的人,据说连国王都被钉死在了城堡里,就横尸在杏色的玫瑰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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