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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媤是个温驯的人,然而她有一个不太正常的母亲。自将女儿献与申王,许后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入城居住了,还时常找借口去见女儿,又生出许多事端来,惹得宫中不快,一齐抵制起女媤来。女媤被冷落了一年有余,不知为何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听母亲的话了,人也变得不似旧时脾气。反而因祸得祸,被申王重又惦记了起来。从此一发而不可收。申王道她年幼乖巧又可怜,她却又时常作些夭出来。今日病了,明日不开心,申王却纵容她,弄得陈后不喜却又奈何她不得。申王的后宫出身不错的各家诸侯献上来的女子也是不少,昔时因许后挤兑过她,如今反过来要受她的苦,人人跑去向陈后诉苦。时至今日,搞得陈侯都坐不住了,奔来见女儿,想问问陈后有什么章程。若非闹到这般田地,&ldo;新夫人&rdo;便也称不上谈资了。卫希夷往夏夫人面上一看,犹豫了一下,道:&ldo;我看阿嫂也不大能坐得住的样子?&rdo;夏夫人没好气地道:&ldo;还不是那个新夫人?她自家是尝到甜头了,还要将她妹子塞给太子。太子那里,也是她该插手的吗?&rdo;何止是夏夫人坐不住了?夏伯等人也忧心忡忡的,这不,与陈侯一道来了。哗!这下卫希夷坐不住了,挺直了上身:&ldo;什么?她怎么能?她怎么敢?阿莹知道吗?&rdo;夏夫人苦笑道:&ldo;她在城外,谁也不知道她自己的意思。不过我看,车正是有些意动的,只是不知道幼妹的脾气会不会与他拧着来而已。&rdo;太子嘉旧年娶妻于夏氏,是元后的亲侄女,夏夫人的幼妹,夏夫人也很不开心。虽不知太子嘉原不愿意接收小妈的妹妹,众人却担心申王会下这样的命令。申王本来对女媤也是可有可无的,不是也突然变了卦了吗?卫希夷失笑:&ldo;原来,今日大家都在装着镇定呢。&rdo;夏夫人也笑了:&ldo;是呀。&rdo;卫希夷道:&ldo;我和阿莹有过约定,我此番前来,一是为中山之事,二便是要与阿莹商议,回去报仇的。她怎么会愿意留在这里?&rdo;夏夫人道:&ldo;果真如此,反倒好了,我愿助她一臂之力,离开车正的掌握。可是,希夷,人是会变的,你得从她那里得到实信才行。你哥哥总说,王还没糊涂到对新夫人言听计从,我却不能不多担心。&rdo;卫希夷道:&ldo;我本就打算到了天邑见过你们就找她的,没想到先得见王,她现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rdo;&ldo;好,&rdo;夏夫人一桩心事了却一半,更有心情与卫希夷闲聊了,&ldo;哎,你说,车正的幼妹是不是真有点本事呀?她当初那么地不情愿与她姐姐往来,宁愿走,如今倒是应验了。城里虽然蛮女长蛮女短地说着,却都讲她有些骨气的。&rdo;卫希夷脸色可不好看:&ldo;在蛮地,王后,哦,就是许侯的女儿,可是极重尊卑贵贱嫡庶之仪的。南君有位自幼就在一起的……嗯……算妻子吧,蛮地原本姐妹同嫁,没什么嫡庶之别,自她嫁过去,便有了。&rdo;话说到这里,夏夫人与太叔玉都听明白了,原本极力分嫡庶,恨不得将侧室踩死的人,亲手将女儿将去给老王做妾。哪怕此间之妾与南君那里并不相同,哪怕南君的侧室们也不是任由许后欺凌……夏夫人一脸惊骇地道:&ldo;世间竟有这样的母亲吗?&rdo;还真有,卫希夷还能告诉夏夫人,为了让女莹听话,许后能把八岁的女儿塞小黑屋里关到傻。几人面面相觑,末了,夏夫人道:&ldo;哎呀,说了这么多的话,天都晚了,好生安歇吧。希夷的屋子已经准备好了,还在原来的地方。&rdo;一夜无话,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次日一早,卫希夷便派人到了驿馆,将任徵与风昊为她钦定的魁梧男子长辛唤了过来,让长辛和庚二人跟随太叔玉派的引路人出城见女莹,约定见面等事宜。而她自己则与任徵一道,去拜会姜节。‐‐‐‐‐‐‐‐‐‐‐‐‐‐‐‐‐‐‐‐‐‐‐‐‐‐‐‐‐‐‐‐姜节的府邸还是六年前的模样,人比六年前略瘦了一些,说不上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天邑时局如此,他又与申王沾了一点亲,委实无法精神得起来。见到师妹和师侄,却还是高兴的,亲自站到门口来迎接。一见到卫希夷,吸了一口冷气:&ldo;我说怎么乘车来了,这个样子要是在外面露面,明日就要被公子王孙围起来啦。&rdo;卫希夷道:&ldo;这个师门没救了,总是互相埋汰。&rdo;姜节笑道:&ldo;夸你还不好?&rdo;&ldo;你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rdo;&ldo;说不过你,进来吧,别堵着我的门儿,还有没见过世面的呢。&rdo;进得府内,宾主坐定,姜节先问风昊等人的情形,互相致意完毕才说天邑中的事情。&ldo;祁叔亲自迎你去了?他是个好心人,做事从来周到的。我本也想去,唉,却是被召去又卜了一回,且往外面占卜合适的地方筑坛,没能走开,昨夜才回来。&rdo;卫希夷问道:&ldo;卜了什么?出兵?祭祀?&rdo;任徵的耳朵也尖了起来:&ldo;王是不是对中山有何不满呢?&rdo;姜节抬起双手,往下虚下了一下,道:&ldo;王是心焦,也想找些事情给大家做做,免得太闲生事,却不会针对中山。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啦,你应对得很好。中山远,不适合现在便远征。将中山逼急了,要做困兽之斗,谁也讨不了好处去。不曾将五国俱灭,又亲来解释,是给王留了情面。样样周到,不过正因样样周到,卡得王挑不出毛病来,大约他又要闹心了。&rdo;卫希夷喷笑一声,问道:&ldo;便是有事,也不是现在,是也不是?&rdo;&ldo;不错。&rdo;&ldo;唔,我观此间,人人都有些忧愁,不知……&rdo;姜节道:&ldo;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得差不多啦。我说一句,你们留心,宫中事,不要多言。王很明白。&rdo;&ldo;咦?&rdo;&ldo;内闱之争,王从来没有带到过门外。从一方诸侯到天下共主,可不是凭随心所欲便办得到的。&rdo;&ldo;我听说,新夫人还有筹划?&rdo;&ldo;她能做成什么事情?看,我不是还呆在龙首城吗?到了王糊涂的时候,我头一个走。&rdo;姜节说得毫不愧疚。此时可没有什么臣下死节的铁律,倒是为君的人要小心,做得不好,百官百姓就要跑到别人家去了。看得出来天下一统的好处,却未必非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也是事实。卫希夷对申王的现状,又有了更全面的理解,了然地点头。卫希夷的问题特别多,将任徵也关心的事情也给问了:&ldo;王究竟有什么打算呢?将来会如何与诸侯方伯们相处?&rdo;&ldo;将来?&rdo;姜节沉下了脸,&ldo;有没有将来,且要看天意。&rdo;&ldo;怎么说?&rdo;&ldo;唉,我随老师学艺,学得不如同门,却也看出来了,天时不顺呀。如果是六年前,中山做下了这等事,王可不会这么轻轻放过,你做得再周全也没有用。现在你再看,只要遣一使者,有一说法,王便轻轻揭过了。你道为什么?手上没劲儿了。&rdo;&ldo;不过六年。&rdo;&ldo;坚城,存十年粮,人皆以为不可破。这样的城池,一只手数得过来,我看阳城也未必有这么多的积蓄,不是吗?如今六年欠收。其实,早在中山之前,荆国已经绝贡三年了。&rdo;卫希夷心头一跳:&ldo;王要南征?&rdo;&ldo;未必。怎么?&rdo;&ldo;我想回去。&rdo;姜节问明了原因,道:&ldo;若是这样,或许王会乐见其成的,对大家都好。你且见故友,若她的心意没有变,现在倒是个不算很差的时机。兵祸、天灾都会产生动乱,而乱世,正是大有为之时。&rdo;&ldo;是。&rdo;比起近来常在祁地操心的太叔玉,长居天邑的姜节无疑可以提供另外一些信息,卫希夷在他这里一直盘桓到哺食之后,将要宵禁之时,才与任徵分道而归。回到太叔玉府上,又将从姜节那里得到的消息,再与太叔玉讲。太叔玉道:&ldo;不愧是风师的弟子!对了,出城的人回来了。&rdo;庚对女莹并无卫希夷那般的感情,公事公办将卫希夷嘱咐的事情讲了,女莹知道庚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也不与她矫情,约定了明日女莹回城,回来便先见卫希夷。庚担心若是给太叔玉招来麻烦,卫希夷会不开心,与女莹约定的地方却是馆驿。女莹要从城外回来,时间刚好够卫希夷从太叔玉家里到馆驿等着。一切,见面之后便知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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