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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第2页）

&esp;&esp;不光他这么想，三月十五日，从天下三千多考生中层层筛选出来的最后三百零五名中试举子翻开殿试题目，也看到了和他心中所思差相仿佛的题目：

&esp;&esp;朝中先有“厚商利农”、“以农为本、以商为末”两种说法，而后又有汉中府建经济园兴工商以惠农。试问当今朝中究竟如何做才能真正养民安民，富国兴农。

&esp;&esp;满殿考生都据案读题，一声不出，唯独殿角一处不显眼的书桌前，宋晓紧握着笔杆，胸膛剧烈起伏：汉中经济园、厚工商以利农……这不是我弟弟做的么？

&esp;&esp;

&esp;&esp;“臣对：臣闻圣人知治国之要，故令归心于农……王法必本于农。”

&esp;&esp;“臣闻农者，天下之本也，而王政所由起也，古之为国者未尝敢忽……行抑末之术，以驱游民……”

&esp;&esp;内阁、两院、六部九卿诸位读卷官皆坐在文华殿侧殿，翻阅着分到手头的考卷。

&esp;&esp;这场考试题目正是是朝廷议论已久的理财之政，满京乃致天下文人都听过“重农”与“重商”两派之争；后又有庶吉士印了力持“工商皆本”宋桓文集四处散发；是以不论考生们偏向哪一派，倒都已读了不少支持其理论的文章，答出的对策亦是言之有物。

&esp;&esp;只是……如今天下之势、圣上之心，已不在重本抑末之政上了。

&esp;&esp;考官们将那些只重农桑衣食之本，为将百姓众导回田地而欲使朝廷立法抑商的文章都压在了下方，而将更适合如今朝廷所需的安民富民之法往前排了排——

&esp;&esp;如今京里正兴建“经济园”，汉中府“以工资农，以商厚工”，变末富为本富的事业做得也正成功，宋时又挟三元的重名，是以如今文人的眼光渐开，已不满足于“重农本”之说，呈上的对策中也有许多受《国富论》影响的。

&esp;&esp;“夫工，固圣王之所欲来，商又使其愿出于途者，盖皆本也。”

&esp;&esp;“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

&esp;&esp;更多的答卷已把重点从单纯的以农桑为本中放开，看到了兴工、通商以至富安天下的可能——“财者，民之心也，财散则民聚。民者，邦之本业，本固则邦宁”。为此正当省征发、轻关市、兴工业，开资财之源，藏富于民……

&esp;&esp;一篇篇有文采、有见地、切实可行的文章被考官分到了书案另一侧，预备评入二甲。

&esp;&esp;李阁老一面挑文章一面笑着说：“只怪之前朝上论农商本末论得太多，又有宋、桓二人的《国富论》在市面上流行，就如同考试前透了题目似的。今科殿试佳作太多，老夫都要挑花眼了。”

&esp;&esp;工部尚书吴中含笑应道：“倒要恭喜大人能得到这许多才子做门生了。我看有些学生策对中极有见地，不只囿于朝上和桓宋之议，将来入得朝中，也必定是可托国事之才。”

&esp;&esp;他判的那摞卷子中便有答得出色的，卷上不只写到农本之重，通商之利，兴工之用，而是举汉中经济园办学院、教百姓读书之例，跳出工商农三者互利之囿而议士农工商四民一体，论厚工商之利不止可以惠农，更可以兴一地读书风气。

&esp;&esp;这份卷子的立意又比那些只写如何聚财富的又高了一筹，这殿试文章又不论文笔，惟务直叙，单看其策对中显露的胸襟，此卷便足可推到前十。

&esp;&esp;判卷才过半便连得佳卷，可见今科学生才学之嘉。诸位学士、都御史、尚书、寺卿都是精神大振，越发用心阅起卷来。

&esp;&esp;这样有新意的搁在二甲前列，想法稍差却有实践性的便往后搁一搁，那些固步自封的便落在三甲。

&esp;&esp;但其中却有一桩卷子令读卷官、翰林学士刘机拿有些不定主意，单取出来推荐给三位阁老看：“这考生虽无甚新奇议论，却是懂些农工之事，文中写到兴工事的要旨，想来是个通实务的人才。”

&esp;&esp;李阁老这回是要亲取门生的，便将卷子接过去看了看，果然见他落笔不同于旁人——别人都是从治世之臣的身份写来，讲兴工通商的好处，唯独他写的是兴工业时如何沉得下心，耐得起不见回报的辛苦劳作。

&esp;&esp;治工业如做学问，务心居敬持志，凡求名求财，稍事劳力便要立竿见影求回报的，终究不能成事。

&esp;&esp;李阁老细细看罢这篇文章，叹道：“虽非治世之臣，却是治事之臣，堪做实务。如今朝廷欲重建一个汉中经济园，却总不得如地方那般顺利，便是缺了这样肯做实事的人。”

&esp;&esp;虽然这文章立意不及许多眼光高远的才子，但如今部院中正缺踏实肯干，又懂得如何做事的干才，这份卷子也可往前提一提，免得错将他放了外任。

&esp;&esp;李阁老自己便是考官，安排起名次来十分方便，直接就把他点了三甲传胪：“这学生写得出建经济园初期毕路蓝缕之状，说不得就是个汉中府考来，在宋时身边受过教的人，我户部正缺这样的人才。”

&esp;&esp;只怕不是户部缺，而是主持经济园的三皇子魏王缺这样的人才。

&esp;&esp;众人心知肚明，自然不肯戳穿，只微微一笑，仍是各自埋头阅卷。殿试之后容他们看卷子的时间极短，收卷之后便要连夜判出，三月十七日午前就要定下二甲、三甲之分，排出前十呈到御前，定下名次之后就要拆卷唱名，依次填到榜上。

&esp;&esp;到得三月十七一早，三百零五份考卷便已整整齐齐堆在诸位考官案头。一摞二甲、一摞三甲，皆是泾渭分明，只挑出各考官于二甲选出的最优卷交内阁挑选，剩下的一份份次确实都是可用的实务策，便点了福建林震、江西范礼、吴中徐珵为头甲三名进士。

&esp;&esp;圣上点了头甲，后面便可拆卷录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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