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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居然也不怕生，就那么随莫尽言抱着，显然很喜欢亲近成年男子，大约是他爹不常在家的缘故。聂芸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ldo;是啊，他叫鸿儿，一岁半了。&rdo;莫尽言伸手从怀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一个小银元宝来，这还是关龙飞给他的。他将元宝放倒鸿儿的小手里：&ldo;鸿儿拿着玩，舅舅不知道你，没准备什么好礼物。&rdo;孩子的见面礼，无论如何都是要给的。聂芸也没有拒绝，任由儿子拿着银元宝把玩，一边哄着儿子，一边问莫尽言这些年的经历，却绝口不提自己的经历。莫尽言一面答着话，一面细细打量聂芸，她身着藕荷色罗裙，发髻绾在脑后，作妇人打扮。面容有些憔悴，但此刻的精神却极好，大约是见到自己的缘故。只是额角处有一块醒目的伤疤，已经变成了浅白色，看样子是有些年头的旧伤了，让她原本的美丽有些折损，不过看来她也并未多加掩饰，任由那疤痕敞露着。&ldo;芸姐姐，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rdo;莫尽言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聂芸本来已经破涕为笑的脸僵硬了一下，用手抚了一下额角，苦笑了一下：&ldo;撞的。&rdo;莫尽言看着那个伤疤，过了这么久依然这么鲜明，可见当初用力之狠，肯定是没想让她活，是谁这么狠心？&ldo;芸姐姐，谁撞的你？&rdo;莫尽言的面色不由得充满了怒气。聂芸愣了一下，才笑道：&ldo;不小心撞的。不是没事了吗？不用介意。小言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做饭。&rdo;说着就站了起来，从莫尽言怀里抱过鸿儿，放到ru娘怀里，&ldo;ru娘照顾一下鸿儿，我亲自给言弟做饭去。小言你等等啊，很快就好了。&rdo;说着不等莫尽言反应过来，便匆匆跨出门去了，留下莫尽言一脸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刚才还在叙旧呢，似乎话还没说完啊，怎么说走就走了。莫尽言回过头来看ru娘，她抱着鸿儿，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莫尽言。莫尽言便问道：&ldo;ru娘，你知道芸姐的伤是怎么回事吗？&rdo;ru娘摇摇头：&ldo;小夫人从来没提起过，公子也没说过，我只知道她来我们家的时候便有伤了。&rdo;ru娘不是鸿儿的ru娘，其实是关龙飞的ru娘，在关家已经有三十多年了。&ldo;她是什么时候来你们家的？&rdo;莫尽言急切地问。ru娘想了想：&ldo;三年前来的，当时也是这个季节，我家公子迎娶的小夫人。&rdo;莫尽言想了想，时间上稍有一点出入，不过也不大。芸姐姐是被倭贼掳走的，最终却在罗川出现，还成了关龙飞的妾室，这其中的曲折，恐怕只有聂芸和关龙飞知道了。他真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小，自己一直以为凶多吉少的芸姐姐，不仅还活着，而且还跟关龙飞有关系，是关龙飞救了芸姐姐吗？莫尽言满腹狐疑，心里将各种可能都推算了一遍。直到陈平生推了他两遍，他才回过神来：&ldo;啊？陈哥，什么事？&rdo;&ldo;这、这小夫人是聂大夫的孙女聂姑娘？&rdo;陈平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莫尽言。因为两个村只隔着一条江，陈平生以前在江边看到过很多次去洗衣服的聂芸，对美丽动人的聂芸不知道有多倾慕，虽然知道只是癞蛤蟆倾慕天鹅，不可能有结果的，但也止不住倾慕和爱恋。后来知道聂芸被倭贼掳走后，心下既难过又痛恨，却万万没有料到还会有再见到的一天。莫尽言点点头：&ldo;嗯，是我芸姐姐，真的没想到她还活着，而且就在这里。&rdo;莫尽言几乎喜极而泣。&ldo;真没想到会是聂姑娘。&rdo;陈平生已经呆了，喃喃地说，&ldo;那她现在是关爷的夫人了？&rdo;这个问题莫尽言没有亲口跟聂芸求证，但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ldo;嗯，应该就是了。大概是关爷救了芸姐姐。&rdo;陈平生感慨道：&ldo;真没想到啊，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巧的事。&rdo;莫尽言随口接道：&ldo;是啊！&rdo;他一直以为聂芸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这世上的事还真奇妙。他似乎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在别人印象中也是死而复生的人，带给人震撼完全不亚于今日聂芸带给他的震撼。莫尽言和陈平生互相感慨良久，直到聂芸端着饭食回来，他们才中断话题。莫尽言吃着聂芸亲手做的菜，那久违的熟悉的饭菜味道，让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落，却又忍不住开心地咧嘴笑。聂芸看着他又哭又笑的表情：&ldo;怎么了，小言？&rdo;莫尽言吸了一下鼻子：&ldo;真没有想到，还能吃到芸姐姐亲手做的饭菜。真是太好了。&rdo;聂芸也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ldo;真是天可怜见，让我们姐弟还有相见的一天。我也没想到，会有再给你做饭的机会。有机会要去拜谢你的救命恩人才是。&rdo;莫尽言停止了咀嚼，艰难地咽下了那口饭，垂下眼帘说：&ldo;庄大哥已经死了，死于倭贼之手。&rdo;聂芸替莫尽言夹菜的手一抖，筷子上的菜掉到了桌上，一字一顿地说：&ldo;又是倭贼！&rdo;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莫尽言从几个字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莫尽言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聂芸的神色，她面无表情，眼圈微红，嘴唇紧闭，牙关咬得死紧，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莫尽言原本想追问一下聂芸被掳后的情况，但是此刻却有些不敢问了，聂芸被抓后经历了什么，恐怕是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的。这种事，恐怕只有等她自己亲口来说了。聂芸很快恢复了常态，继续给莫尽言夹菜，一面却竭力装出笑脸来：&ldo;不提扫兴的事，吃饭先。&rdo;莫尽言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却难过得不得了，芸姐姐也是个命苦的人，从小也失了爹娘，跟着祖父长大，还未出阁姑爷就没了，忍受着各种流言蜚语，最后还被倭贼害得家破人亡。自己虽然命苦，但终究是个男人，可是芸姐姐却是一个连谋生能力都没有的弱女子，如今委身在关家做妾，就算是关家家大业大，却也到底只是个妾。而且如今，关龙飞还前途未卜，她往后还能指望谁呢？自己，还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孩？莫尽言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救出关龙飞来，哪怕是与俞思冕对立。想到这里，莫尽言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有一股酸楚感自心底强涌而上。吃过饭，莫尽言对聂芸说：&ldo;芸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rdo;聂芸看了看屋子，对ru娘说：&ldo;ru娘，你带着鸿儿出去走走吧，鸿儿喜欢在外头玩。&rdo;ru娘大概知道今天来的这两位是为自家主人而来，认亲只是意外，便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出门去了。陈平生也很有眼色：&ldo;我也出去走走。&rdo;丫鬟收拾好碗筷去厨房忙活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莫尽言和聂芸。莫尽言开门见山：&ldo;芸姐姐，你与关龙飞是什么关系？&rdo;聂芸抿了一下耳边的发，有些羞涩地说：&ldo;他是我的夫君。小言你也认识我夫君？&rdo;说罢又喃喃自语，&ldo;是了，你若是不认识他，怎会找到我这里来。只是这也真是太凑巧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rdo;莫尽言笑了一下道：&ldo;去年刮飓风的时候，我被刮到了南騀岛上，在哪里碰巧遇到了关大哥。后来他邀我到船队中帮忙，我就去了。没想到关大哥就是救了芸姐姐的人，这么说起来，倒是一家人了，天下还真是有这么巧的事。&rdo;聂芸放在袖子下的手抖了一下，关龙飞是做什么的，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若不是关龙飞打劫倭贼的船队，自己恐怕此时早已成为一缕幽魂了，但尽管如此，也掩饰不了关龙飞作为海盗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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