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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信霍武的话?”陈安世问。
“半信。”
“那另一半呢?”
“此事还是在范大人身上,是他选择了走旱路。”
“你是在说,他想让霍将军知道?”陈安世反应极快。
“对,这批货似有四分之一是分给韩帅的,但这一点,韩帅事先并不知道。范大人明知每有封赏总会引起另外将帅眼红,他又为什么偏偏要穿过韩帅驻防之地,让韩帅知道呢?”
陈安世想了片刻,“确实奇怪。”他也想不通了。
“所以呢,范大人对此事的安排本就奇怪。这事我们还得再问问宋押司和萧将军,看看这两人是怎么说。我们得从他们一开始从临安出发就问起。细细把整个经过都捋一遍。”
陈安世不语。
“啊!当然,由陈大人来问。”小文猜想陈安世是以为,自己这样,似乎是要争案子的主导权,生气了才不说话。赶紧加了这句解释。
“还有,我刚才想到,范大人到了湖州之后,为什么不立刻联络两位将军来领取东西,而偏偏要等上两天!好吧,就算第一天他到得晚了,来不及。那么第二天呢?他本该一早派宋押司出去联络。那么两位将军下午就能来拿走东西。他为什么偏偏要把事情拖到第三天去?!这也说不通。”
“别忘了,我第二天安排的午宴。”陈安世说。
“陈大人安排的午宴,宋押司可以不参加的。”小文一摆手。
“也许范大人觉得,喝了酒再去见两位将军多有不便。官场上也要讲些人情世故的。”
“人情事故?你会这样考虑问题吗?你!”小文突出那个“你”字。她想起子偁夫人说起的琼林宴上的事,反问陈安世。
陈安世再次沉默。
“你瞧,至少你不会,哪能为了人情事故反而耽误公务呢!所以范大人一定另有考虑。你还记得那赁房子的胖子不?今天送范夫人离去的时候,我曾问过范夫人,问她半月前,范大人可曾有在外过夜的事,范夫人说:有!这让我不得不有了另外的想法。你看那赁房子的人,不仅事先先看过那地形,而且在与那房主交易时,还有各种算计,明明没有保书,还能糊弄人家把房子赁给他。这样的行为,哪里是一个马弁能做到的!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范……”小文说到此处,自己也觉得有点惊悚,这样说来,此事更可怪异了。范大人是想干什么?
“还有那个粉头,我总觉得那粉头的死也与这案子的关。我们不知道她前一天接的客人是不是范大人。但她与沈三有染,陈大人你已经是确定了的。她第一天接了奇怪的客人,第二天一早发现被杀,第三天沈三去看她……不也是很奇怪的吗?
“还有些事……这个……我就纯粹是猜了。说的不对,陈大人也别见怪。一听霍大人说什么去当面把东西分喽,什么四分之一。我就觉得,范大人这次带来的东西可能是……陈大人别笑我……我觉得是珍珠。”小文此时跟在陈安世后面,一直差着半个马身的距离。两匹马虽都不紧不慢的踱着,但小文就是赶不上陈安世。所以她也看不到陈安世有没有笑她。她自顾说下去:“陈大人一定知道,一个月前廉州的知州刚被朝廷办了,是个巨贪,从他家里搜出了四斛上好的合浦南珠。四斛!正是两大箱的量。据说那能值百万两的黄金呢。”小文说。
其实她还没说,关于这些珍珠,上个月她那位皇帝师兄拖着她去吃胡婆婆肉饼时,还曾问她想不想要,还说若是她要,就送她几颗大的。又说他那庞大后宫之中,早为这四斛珍珠争得不可开交。小文当时想也没想,就说不要。结果他这位皇帝师兄又说,宫中也有两位说不要的娘娘,一个是张妃,一个是吴妃。吴妃小文已认识,应该多走动走动。弄得小文郁闷了半天。她总觉得这位皇帝师兄很难相处,每每说话,总是话中有话。
“若真是珍珠,火烧之后不会化为无形,珍珠可是能经火烧的。”小文虽无任何首饰,但当年在汴京的家中充裕时,珍珠还是见过的。“所以,那水月阁子就不仅仅是着火杀人的事了,还有人把东西偷了出去,这就让案子更复杂了。你是对的,应该打捞那河道,虽然我对打捞的结果不报希望。但那方向应该是偷走东西唯一可能的方向。”
小文还在絮叨,却发现前面陈安世突然停了下来。小文不明所以的四下看看,这里已经过了府衙的大门一个街口了,此地人烟辐凑,商铺林立,是个繁华热闹所在。而眼前一座石桥,飞虹般跨过一条宽宽的河流,小文看到桥边的石栏上刻着“潮音桥”三个字。湖州不愧是水乡,果然是桥多。而这潮音桥也是大大的有名,湖州的水陆码头就在此桥边,小文他们那天若不是正好遇到那场暴雨,本该也在此停泊才对。
桥堍下的码头此时是人来人往,旅客络绎不绝,水运是这里主要的出行方式。
陈安世此时已下了马,随手把马缰向旁边桥栏一套,摇摇摆摆向那人群中挤去。
“喂,喂,你去哪儿?等等我。”
陈安世下了码头的台阶,早有一黝黑精瘦的汉子迎了上来,口称着“陈大人”,撅了屁股向前拱拱手。
陈安世四下看看。那人立刻说:“大人放心,没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若有,我早报到大人那里去了。”
“别油嘴,我还不知道你吴阿癞?见了钱,什么人都敢带。”
“哪能!大人放心,这航船码头,有我在一天,便如有大人的眼睛在一般,一定给大人盯的牢牢的。”
“那好,问一个人,前日午后,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身穿靛蓝直掇,带了东坡巾,留了三绺细须,来此搭过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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