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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2页）

&esp;&esp;月娥黛眉微竖，一脸嫉妒地说：“钱贵回福州了，不说花无心，就胡爵爷这种人叫我碰上，定叫他老人家使劲掏银子。”

&esp;&esp;小蝶“噗”地喷出一口茶，慌忙用帕子擦，“胡爵爷若捧了你，恐怕老命都得丢在榻上。”

&esp;&esp;知忆有些沉不住气，长叹一声道：“我半年没进账，打几个茶围，再下去脂粉都买不起了。”

&esp;&esp;小蝶笑得耳垂上一对金镶珍珠耳环来回晃动，“真想嫁了换个活法，有钱是醉花间（26）

&esp;&esp;红彤彤的落日下沉，若血一样斑斓，浓色绝艳的晚霞如水中涟漪，层层漾漾铺在天际，好似一副唯美的织锦画卷。

&esp;&esp;出了丽园街向右有座红柱乌瓦的重檐八角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独坐在那里，斜阳照进岑寂的亭子内，将她消瘦的身影投得老长。

&esp;&esp;马车行得很慢，棠儿看见那个孤伶伶的人，不免好奇：“那老婆婆是谁？”

&esp;&esp;知忆看了窗外，微笑道：“她是秦淮河最老的妓，这里的人叫她落盈姑娘。生作万者妻，死为无夫鬼，她还在等那个负心的人。”

&esp;&esp;闻言，棠儿心潮起伏，幽幽地问：“她一直在这里吗？”

&esp;&esp;知忆心中一酸，点头道：“起先很多人对她表示同情，她只说那人会回来，就这样痴痴的等，一等就是四十多年。”

&esp;&esp;黄昏笼罩下来，暮色逐渐被黑暗吞噬，天空仿若浸透于骤然化开的浓墨中，伤感也跟着纷涌而至。

&esp;&esp;四十多年，生命中的一万五千多个日夜，这份执着需要一颗怎样坚定的心？

&esp;&esp;华灯初上，男欢女爱，这是一场身心的双重狂欢。堕入乐籍的姑娘终是财富拥有者的足下之泥，掌中玩物，本是钱货两讫的买卖，这份交易又怎能以心相赠？

&esp;&esp;自诩风流者不惜千金，雪肤玉肌者乐此不疲。巧布机关，情网暗结，究竟是谁应了谁的劫，而谁又入了谁的网？

&esp;&esp;地面印着道道帘影，采莲站在椅子上用湿抹布擦洗湘洲门帘，棠儿拿檀香扇挡在头顶进了知忆的房。

&esp;&esp;知忆眉锁春山，正与人并坐家常。她身边的姑娘年约十四五岁，穿一件湖色上衣，衬蜜色春纱裤，低头敛手，闷在那里绞弄衣角儿。

&esp;&esp;知忆起身招呼棠儿，长长一声叹气，温声道：“这是我妹妹知夏，知夏，见过棠儿姐姐。”

&esp;&esp;知夏显得胆怯，抬起肤色极白的脸，姿容算不上绝佳却静美如一现难见的昙花，行个万福，低声道：“棠儿姐姐好。”

&esp;&esp;棠儿心中生出阵阵悲凉，拉知忆去里屋，语气黯然地说：“是我忽略了你，听雨轩再好也是火坑，你怎能将妹妹带来？”

&esp;&esp;知忆满脸羞愧，两行泪珠扑籁籁而下，一字一句含着无限酸楚，迸着心底血泪：“知夏被许鹏程买去，早已失了清白。温泉山庄压榨得厉害，我拿钱替她赎身，索性跟着金凤姐，好歹能存些银子。”

&esp;&esp;棠儿不能追问端底，只感心酸难禁：贫困清寒下，亲情显得如此脆弱，女儿受不到家庭呵护，甚至成了换生存和汤粥的筹码。

&esp;&esp;知忆鼻子一痛，抽泣道：“我们的镇子被许鹏程和秦老爷所买，知夏身子脏了嫁不出去，除了这里无处容身。她并不识字，没有才情客人做不长久，金凤姐让我瞒着，找好客人作假卖个清倌。”

&esp;&esp;言至于此，棠儿不好干预她的家事，一股寒意直浸全身。

&esp;&esp;娘姨来唤，说胡爵爷来了。棠儿嘴角一沉，拧起裙角就往楼下走，她受够了，不想再当提线木偶，一天也待不下去。

&esp;&esp;金凤姐原本希望胡爵爷做小水仙的生意，可老人家偏偏要向棠儿卖好，慌忙追出去，恰好在楼梯口遇到，一把抓了胡爵爷的袖子，笑脸道：“不许走。”

&esp;&esp;胡爵爷空等了三刻时辰，气呼呼将袖子一甩，“我还有事，没功夫耽搁。”

&esp;&esp;金凤姐忙挥动起手中的纱扇，盼着能把这财神爷的火气灭一灭，“再忙也得吃饭不是，小厨房有菜，您吃了再去。”

&esp;&esp;胡爵爷板着脸，态度明显没有方才坚决。金凤姐满脸堆笑，连笑带哄将他拉进小水仙的绣房，娘姨一个提示，小水仙忙上前敬瓜子。

&esp;&esp;金凤姐让丫鬟娘姨出去，好言对胡爵爷道：“我知道您瞧上棠儿那丫头，倌人不能只巴结一户客人，客人也不见得只捧一个倌人，花家小爷只住过两回局，但在她身上已经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您想住丫头的局，不舍十万以上恐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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