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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才不要他养,只是……一下子觉得李大帅真的是老了。”
&esp;&esp;欧灿没好气道:“你早在哪儿了?别和我说一些有的没的,路是你选择的。”
&esp;&esp;卓阳哀怨地撇撇嘴:“我就是感叹下罢了,又没想怎样。大嫂,那小孩是你的孙女,我是你的小姑子,你做什么事,可不可以顾及下我的感受?”
&esp;&esp;“卓阳,别自欺欺人了,有些事实,你可以回避,却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欧灿叹气,“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esp;&esp;下午的秋阳淡薄如晨雾,风一吹就要散掉似的。两人察觉到光线一黯,一同扭头看向外面。屋檐下,卓绍华抱着恋儿,朝两人点了点头。
&esp;&esp;卓绍华这次回北京,完全是办私事。幼时一个大院里一块玩耍的一个小伙伴因肝癌过世了,来送送他。卓绍华和成功都叫他小三。他姓郑,满族,在家排行老三,在一群小伙伴里也排行老三。明明是个男生,胆子特别小,人家拳头还没扬起来,他就哭号着喊“华子、成子救救我”。卓绍华对小三最深的印象是一张小脸上涕泪交流的样子。
&esp;&esp;小三高中毕业后跟风入了伍,可惜吃不下那苦,混了两年退伍回家,然后跟在他姐夫身旁做生意。用成功的话说,总算诊对了脉。卓绍华和他接触得少,他倒是经常带着这样那样的女子来骚扰成功。成功提到小三,一脸鄙夷,恨不得不认识这人。小三生意做得挺大,中关村有一幢楼就是他名下的。小三结了两次婚,膝下无子。查出肝癌不到俩月,人就走了,所有的资产留给了他外甥。他要求不买墓,骨灰葬在一棵树下。他对成功说:“最后了,咱也出息一回。骨灰可是很好的肥料,这树长好了,多少也能为北京的环境出点儿力。”
&esp;&esp;小三不是名人,家人就举行了个小型的追思会。卓绍华诧异地发现李南也在,成功附耳低语:“当年,和小三一块待过新兵连,两人打过一架。”哦,不打不相识,小三一定是他手下败将,想不到他还是这么重情意的人。卓绍华凝视着白色菊花中挂着的小三的巨幅照片,大概是小三三十岁左右时拍的,很开怀的样子。那时,身体健康,爱情如意,事业成功,怎么会不开怀呢!
&esp;&esp;白发人送黑发人,小三的父母哭得都背过气去了,卓绍华和成功安慰了几句就退了。两人在车边抽了根烟,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雨。
&esp;&esp;“就这么没了?”成功仰起脸,对着天空吐出一口烟。
&esp;&esp;没了,像烟一样散了。卓绍华和成功都是见惯生死的人,但小三是自小一块长大的玩伴,这种死别的感觉无法做到淡然视之,无力感充满了心头。
&esp;&esp;“有时候真不知人要争什么,在死亡面前,坐拥金山、权倾天下又如何呢?”烟熏着成功的眼,他闭了下眼,眼角红了。
&esp;&esp;不如何,但只要还在呼吸,就不能原地踏步。等待的明天是什么样,谁也无法确切地描述。人的一生就是劳碌、茫然的一生。至于有无意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卓绍华掐掉手里的烟头:“小三年纪不大,肝怎么会坏成那样?”
&esp;&esp;“酒喝太多了。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其实……”成功也把手里的烟头扔了,他今天没开车,搭卓绍华的车过来的,“去喝一杯吧,这儿拔凉拔凉的。”他点点胸口。
&esp;&esp;从士兵到将军,哪个不是半辈子工作兢兢业业、做人谨慎为之,军二代总在圈子里活,父辈们的情况太复杂太神秘,稍微懂事的,都知道言多必失,如果被有心人爆点什么料,分分钟都是大麻烦。真正敢扛着父辈的大旗出去吆五喝六的,都是蠢货。卓绍华没沾卓明的光,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成功更是彻底和父母划清了界限,小三也是明白人。他说不能给父母脸上添光,那么,总不能让他们心里添堵吧!
&esp;&esp;卓绍华点点头,今天确实需要喝一杯。
&esp;&esp;“去哪儿?”李南也出来了,山一样横在两人面前。
&esp;&esp;成功和李南仅仅算认识,没交情,拿眼睛瞟了下卓绍华,见他没吱声,回道:“喝酒去。你要不要一起?”
&esp;&esp;李南无可无不可地拧了拧眉,自己上了副驾驶座。勤务兵今天开了辆别克,空间很宽敞,但李南那身高,坐后座还是有点挤了。
&esp;&esp;卓绍华盯着李南的后脑勺,板寸头,头皮青亮,头发钢丝一样,一根根竖着,据说这样的人脾气都不是很好。
&esp;&esp;考虑到卓绍华和李南的身份,成功选了家酒店式酒吧,这种酒吧私密性很强,环境也好,可以安安静静地喝酒。三人要了个包间,坐下没五分钟,成功的电话响了,小公主打来的,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她好想爸爸。成功接电话时一脸的慈父相,让人不忍直视,李南一挥掌,把成功呼了出去。
&esp;&esp;“恭喜了。”卓绍华与李南碰了下杯,他听说了李南立功的事。
&esp;&esp;李南交叠起一双大长腿,毫不谦虚地“哦”了声。特种兵能立功,任务不是一般地险峻,他们拿得理直气壮。
&esp;&esp;“什么时候要孩子?”卓绍华其实不八卦,成功不在,他又不想聊别的,就随便找了个话题。
&esp;&esp;李南摇了摇杯中的酒,眼皮一挑:“我不想要孩子。”
&esp;&esp;卓绍华怔住。
&esp;&esp;“我们这样的兵,每次出任务,谁都不敢保证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出个什么意外,留下哇哇啼哭的幼儿和柔弱的妻子,于心何忍?没有孩子,谁少了谁,都能活。重感情的,伤心过一两年,就了不得了,然后还是会好好过下去。感情淡的,就像是半途换了个同座的,下车的人什么样,谁去记?可是有了孩子,就多了层牵绊,再坚强的女子,也会过得很沉重。何必把日子过得像部励志剧?”
&esp;&esp;李南的语气很淡漠,像在谈论一场秋雨凉一场的天气。卓绍华却听得汗毛直竖,这人活得太冷酷、太现实,也太悲观。虽说名义上是亲戚,但他们还没熟稔到可以一块探讨人生观与爱情观,他只是有点不解,既然这样想,干吗要结婚呢?
&esp;&esp;李南嘴角一勾,欠身拿过酒瓶,给自己的杯倒上酒。“来这世上一趟,哪能委屈自己。要么不结婚,要结就得找个最漂亮的。别妒忌哦!”
&esp;&esp;卓绍华失笑摇头。
&esp;&esp;“不过,我有点妒忌你。不是妒忌你有儿有女,你是怎么降服诸中校的?”李南突然压低了音量,眼睛黑如深渊,“她就是g,是不是?世界上知道她叫这个名的,包括我,不超过八个人。”
&esp;&esp;“李大校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卓绍华不动声色,只是眼神深处有沉下去的警告。
&esp;&esp;李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我这不是表示一下关心嘛!怎么讲她也是我拐了弯的弟媳妇。五年前在特罗姆瑟,上面下达任务时,说得云里雾里的,我还纳闷,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本事,不就会捣腾个计算机吗,有必要让我们出动吗?不过,她是卓家的媳妇,那……就不一样了。原来还有这层神秘的面纱,这就说圆了。这样的人才,就如同国家的瑰宝,确实不能流落在海外,哪怕束之高阁,远远观之。喂,传说里未婚先孕什么的,是不是你早早给她挖的坑?”
&esp;&esp;“李大校知道的事真不少呢!”温雅清俊的人冷了脸,也是一样雷厉风行的肃杀之气。
&esp;&esp;李南却像没看见似的,附和地点了下头:“我这人一身的坏毛病,讨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什么都要弄个一清二楚,就是死也得明明白白。我早说过,高岭,我是不能随随便便放手的。”
&esp;&esp;“看来你现在很明白了,然后呢?”卓绍华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李南,李南被他看恼了,腾地站了起来。
&esp;&esp;“这是咋了?”推门进来的成功瞪着剑拔弩张的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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