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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觉得很难过。她活得太累了。
&esp;&esp;可是,他能做的有限,无非是主动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察觉到伤痕,永远有别的事牵引心思。
&esp;&esp;但现在,她心里的洞消失了。
&esp;&esp;人会说谎,但感觉不会。她的意识宁静而圆融,宛如一颗柔滑圆润珍珠,光华内敛,再无半点破绽。
&esp;&esp;再高明的裁缝,也不可能将补丁藏得这么完美,只可能是失而复得的原物,方能这般浑然一体。
&esp;&esp;他为她感到高兴,从今后,她不用再那么累了。
&esp;&esp;有十分的快乐,就会有十分的欢愉。
&esp;&esp;真好。
&esp;&esp;他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必要问,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一个结局。
&esp;&esp;可殷渺渺始终没有作声,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便想她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静默片时,主动道:“师姐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我在天义城。”
&esp;&esp;“吩咐?”她思索了会儿,问他,“我离开多久了?”
&esp;&esp;叶舟道:“小半个月前,九重塔消失了。”又简单说了说统一口径的事,犹豫了下,将金阳江的战事一并告知。
&esp;&esp;她吃了惊:“我才离了半个月,你就变心了?吩咐?我对你,原来是吩咐?”
&esp;&esp;叶舟比她更吃惊。然而不等他追问个明白,她又问:“你在天义城做什么?想把人找出来?”
&esp;&esp;“是。”他迟疑着答,“我这么做,不合适吗?”
&esp;&esp;“那倒不是,只是打得过吃得饱的目标就只有那么两个,该打的还是会打。”她无奈道,“你处心积虑阻止他们,知道的,明白是为他们好,不知道的,回头就发悬赏,要你的命。”
&esp;&esp;三百年前,她之所以能成功,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魅姬出手太诡诈,几方实力都没做好真正翻脸的准备,兼之又是风云会,在道门各派面前,大家都不想和魔修扯上关系,顺势就应了。
&esp;&esp;这回则不然,都处心积虑憋着一股气,就好像煮沸了的锅,摁下去只会爆炸。
&esp;&esp;叶舟沉默了会儿,意外得坚持:“我只是想拖延一段时间,等到岱域事发,也许他们会有新的考量。”
&esp;&esp;他没有附和自己,殷渺渺反而有些高兴,故意问:“你一个人,能做得了吗?”
&esp;&esp;“我打算去趟仁心书院。”叶舟早就想过了,如今中洲的各方势力里,仁心书院是最不希望五城打起来的一个。这既与其一贯主张的“仁爱”思想有关,又和其本身的利益脱不开关系。
&esp;&esp;书院里的诸多儒家弟子学艺有成后,都会外出游历。他们和道修不同,不是到处行走斩妖除魔,而是去别人家里做客卿,教书传道,治理仙城。中洲五大城里,聚集了很多各为其主的儒修。
&esp;&esp;但打仗是兵家实践主张的机会——中洲包容性极强,道、儒、佛、魔、妖之外,兵家、墨家、法家亦有相关的门派,只是与道门相比,不成气候——虽然人家是小流派,打起来就未必了。
&esp;&esp;这是抢饭碗呢。
&esp;&esp;此外,仁心书院的实力,是七大门派中最弱的一个,能打的不多。五城里不管哪一城最后占取上风,吞并其他城池后,力量必然大增,威胁到仁心书院的地位。
&esp;&esp;所以于儒修而言,五城维持现状更符合利益。
&esp;&esp;叶舟考虑借仁心书院的人脉,找到岱域埋伏在其中的棋子。再请燕白羽出手,尽量活捉对方。等有了人证,想必许多反对的人都会相信岱域的存在。在这么一个巨大的威胁下,暂时携手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esp;&esp;“我知道很难成功,但至少可以试试。”他顿了下,补充道,“反正其他人还有其他办法,成功一个就成功了。”
&esp;&esp;虽然说天塌下来高个顶着,金阳江之战后,各大门派多少会有所防范。如何应付岱域的阴谋,自有掌门和长老操心,和他一个小小的金丹真人有何干系?
&esp;&esp;但他不能忍受自己什么都不做。
&esp;&esp;愚蠢天真也没关系,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是筹码。
&esp;&esp;殷渺渺叹了一声,慢慢道:“有的时候,我很怕影响你太多了。我选的路,未必是正确的,神京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当时我翻来覆去的想,如果是我,能不能做到更好?答案是不能。
&esp;&esp;“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政治家。我的心太软,总是希望少流一些血,可要实现理想,又不得不流很多血。所以,我时常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背负起那么多人的未来,对得起那么多生命的牺牲。”
&esp;&esp;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别人的局限性在于时代的眼光,而她同样被囿于前世的社会——她杀过人,却多是因为对方危及自己的性命。她主持的改革,失败者不过被贬谪出权力中心。
&esp;&esp;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始终是个“生意人”,破产的结果,无非是公司倒闭,员工失业。她没有发起过一场战争,推翻过一个政权,在这方面,甚至不如古代的凡人。
&esp;&esp;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神京的前车之鉴在前,她开始质疑自己是否具备引领一个世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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