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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第3页）

&esp;&esp;可惜那个时候他太小，不懂其中深意，反而对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更有兴趣，其中，就包括了瑶姬。

&esp;&esp;“天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为草，实为灵芝，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姬。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esp;&esp;昔年宋玉与楚襄王游于云梦台，便说起先王曾与巫山神女有过一夜之缘。

&esp;&esp;是的，老太监说“一夜之缘”，年幼的他不解其意，而后启蒙懂了事，方才知晓何谓“巫山云雨”，这词儿本来就是这么来的。

&esp;&esp;可惜那个时候，老太监早已感上风寒去世了，自然也不会知道，很多年以后，他也遇见了神女。

&esp;&esp;如今，距离她离去，已经足足过了七十多年，可眼花耳聋的他想起当夜的事来，一切清晰如昨日，他甚至还记得她从草丛里迈出腿来，露出一双云头履，履头是朵颤巍巍的莲花，随着她的步子微微颤动，栩栩如生。

&esp;&esp;那是他人生中最落魄的时日，被郑家的人追杀，险些死在外头。

&esp;&esp;是她救了他，一路护送他离开，是她帮他夺回了皇位，是她……杀了归尘子和妖蝶，保下了他的江山社稷。

&esp;&esp;所以，他不吝于与她共享这万里江山。

&esp;&esp;这对凡人来说或许很了不得，可是在女仙眼里算得了什么呢？怕是她已经看过东海三次变成桑田。

&esp;&esp;她嫁给了他，与他有了一段夫妻之缘，然后，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esp;&esp;七十多年了。

&esp;&esp;他老了。

&esp;&esp;眼睛已经看不清别人的样子，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耳朵几乎已经全聋了，听不到别人说的话；嘴巴里的牙齿掉光了，只能吞咽熬得烂烂的米粥。

&esp;&esp;他是个凡人，他会老，也会死。

&esp;&esp;而死去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esp;&esp;这一日到来的时候，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了。

&esp;&esp;他很早就醒了过来，精神格外得好，吃了大半碗的米粥，喜得伺候的太监连连说着好话。

&esp;&esp;没过多久，下了朝的孙子过来请安：“见过皇祖父。”

&esp;&esp;十多年前，他在夜里梦见了她，她问他，你这么老了，怎么还不享清福？醒过来的时候，梦里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他便想，好罢，许是你特地托梦来嘱，我听从便是了。

&esp;&esp;过了三个月，他下诏退位，让位于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

&esp;&esp;可惜他这个儿子年纪也大了，政务辛劳，不过五年便去世了，他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直至今日，他膝下尚且活着的孩子便只剩下两三个。

&esp;&esp;好在老天尚有怜悯，他终于到了离开的这一天。

&esp;&esp;“起来吧。”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孙辈，这个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现在已经长成了稳重的帝王，遂欣慰道，“你做得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esp;&esp;年轻的皇帝很孝顺：“朕还想皇祖父多教几年，皇祖父可不要嫌弃孙儿。”

&esp;&esp;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笑：“连你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世间的人，又有谁比我更有福气？”

&esp;&esp;皇帝似有所感，面色微变：“皇祖父。”

&esp;&esp;“我要死了。”他说，“把大家都叫过来，我想再见他们一面。”

&esp;&esp;“……是。”皇帝低下头，声音已有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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