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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先生看着李宗梁出了花厅门，慢慢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示意范大娘子坐下，和缓的说道：&ldo;说吧，出什么事了？&rdo;范大娘子咬着嘴唇，难为的揪着帕子，含含糊糊的低语道：&ldo;没什么事。&rdo;&ldo;唉！&rdo;范先生长长的叹了口气：&ldo;你听着，一，小幺说有事，这事必定小不了，二，小幺只叫了我和宗梁回来，这事必和你有关，三，我和宗梁回来，只见你不见小幺，这是小幺让你和我、和宗梁说这事，你听明白了？&rdo;范大娘子猛的抬头看着父亲，嘴唇抖动了半天，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ldo;你们一个个都有这么多一二三，让我怎么办？&rdo;范先生手指抖动了下，看着范大娘子没有说话，范大娘子用帕子擦着眼泪，哽哽咽咽将昨天的事说了：&ldo;……我就是问了她那么一句，她过了年不是十八了？我这么问问她，还不是为了她好？哪里说错了？她就发那样的脾气！&rdo;范先生脸色渐渐阴沉，盯着范大娘子问道：&ldo;别跟我强辩！你捂着心口问问自己，这话不是替月亭辩驳才说的？&rdo;范大娘子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范先生抬手点着范大娘子，重重叹了口气：&ldo;我告诉过你，小幺不是寻常女子，你不能拿她当女子看，不能拿她当寻常人看！她不会跟你斗嘴、耍这种小心眼，她若出手，那就是动辄生死！我怎么跟你说的？她说什么你做什么，不用懂不用明白，再说你也弄不明白！&rdo;范先生声调一路往上，范大娘子畏缩的往椅子里挤了挤，吓的一声不敢言语，范先生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半晌才接着说道：&ldo;小幺对你期许甚高，我都跟你说过，说过不只一回，这事说难极难，说容易也极容易，不过就是听话二字，你就不能跟张大姐学学？小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若有难事就寻她，不管什么样的难事都去寻她，这有什么难的？&rdo;范大娘子抬头看了父亲一眼，仿佛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范先生挥了挥手，示意她说，范大娘子低低的说道：&ldo;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我比她大，又是……总得把着点，万一错了，害了您和大爷，再说……&rdo;范先生盯着女儿冷冷的说道：&ldo;我的话你没听见？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rdo;&ldo;不是，她总得出嫁，往后……&rdo;范大娘子被父亲盯得打了个寒噤，急忙跟了一句解释道，范先生哂然而笑：&ldo;她出嫁了也还是她，就是她死了，你到她坟头上拜拜都比你自己管用！&rdo;范大娘子一声不吭的揪着帕子，范先生看着低垂着头的女儿，突然升有股无力的感觉，她生下来时，他在任上，等他回来，又有了个儿子，他全幅心神都贯注在儿子身上，女儿，他没理会过她，对她也没有任何期许，大了嫁人，相夫教子，还能怎样？他连她嫁个什么样的人都没想过，有她母亲呢，他不必管，可现在，妻儿都没了，只有他和这个女儿，他的女儿，竟然是这么个女儿！花厅静得只听见滴漏的声音，一滴滴砸在范先生心头，疼痛从心中漫延扑散出去，范先生转头看着滴漏，半晌才低落无力的说道：&ldo;都怪我，从小没有教你，让你长成这样的……糊涂人。&rdo;范大娘子死死咬着嘴唇，手指抖的几乎捏不住帕子。范先生站起来，驼着腰背，慢吞吞的往外走去。花厅不远的假山后，李宗梁停在阴影中，看着范先生步态龙钟的走过，眉头锁到了一处，呆站了半晌，转身往花厅进去。范大娘子正伏在炕上，捂着嘴痛哭流涕，只不敢放出声来，李宗梁悄悄站到范大娘子身后，心疼的看了片刻，放重脚步转到范大娘子面前，半蹲在她面前温和的劝道：&ldo;别哭了，哭多了伤身，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rdo;范大娘子哭得一时抬不起头，半晌才用帕子捂着脸，勉强坐起来，李宗梁起身倒了杯热茶递给她，范大娘子抽泣着接过，低头看着茶，眼泪滚珠般跌进杯子里，李宗梁沉默的接过杯子放到一边，换了只干净杯子又给她倒了杯茶，范大娘子接过杯子捧在手里，低着头，抽泣着将昨天的事，夹杂着刚才范先生的话断断续续说了一遍，中间又掺加着许多家长里短的琐事，李宗梁凝神听着，渐渐理清了来龙去脉，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范大娘子对面，目光温和看着她柔声说道：&ldo;你别多想，这事不怪你，先生和小幺，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别说你，我也听不大懂他们说的那些话，不懂就不懂，这也没什么，你也别强求自己，咱们不求那些大富大贵，我爹活着的时候常说，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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