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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第2页）

&esp;&esp;“爷，逝者已矣。”

&esp;&esp;最后，她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esp;&esp;闻言，计都却咧嘴一笑，扬眉看她：“怎么，你同情爷？”

&esp;&esp;他摇摇头：“爷可不用人同情，爷现在过的好着呢，只不过……偶尔才会想起以前。况且……”他叹了一声。

&esp;&esp;“爷连我那婆娘长得什么样子，都有些忘记了……这样说起来，爷可真是个混蛋啊……”

&esp;&esp;计都悠悠地说着，面上露出一丝自嘲。

&esp;&esp;那个嘴上时时刻刻不忘规矩，却又胆子没有米粒大的妇人，偶尔想起，计都总觉得她的面孔很模糊，似乎是个小家碧玉的样子，温温柔柔的，笑起来挺甜，可……具体长什么样子呢？他真的有些不记得了。

&esp;&esp;还有那个跟他娘一样的小娃娃，只记得似乎白白嫩嫩的，秀气地像小姑娘一样，一点儿不像他，可鼻子什么样眼睛什么样……他也不记得了。

&esp;&esp;当然，起初并不是这样的。

&esp;&esp;起初他总忘不掉他们。无论睁眼闭眼，眼里耳里都回荡着他们的音容笑貌，那妇人烦人的唠叨，那孩童小姑娘似的哭声，总是回荡在他的脑海，旋即却又变成临死前的哭嚎惨叫。

&esp;&esp;“相公，相公救救秀娘……”

&esp;&esp;“爹爹、爹爹，呜哇……”

&esp;&esp;他们在喊他，染血的眼睛殷殷地看着他，他悲痛欲狂，拼命地奔跑，想要回去救他们，然而，总是在最后一刻忽然醒来，身周空落落无一物，妇人的哀嚎，孩童的惨叫，都如春雪一样瞬间消融。

&esp;&esp;他呆坐着，一人独对满室凄冷。

&esp;&esp;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夜梦中都是妇人和孩童的音容。

&esp;&esp;直到遇到周先生，给他用了强制安眠的药，每天睡之前猛灌一大碗下去，他才能一夜无梦地睡到天亮。

&esp;&esp;再后来，他日日在鲜血里拼杀，死人见得多了，杀的人爷多了，心似乎也麻木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用再喝周先生的药也能一夜无梦了。

&esp;&esp;但他也渐渐将那妇人那孩童忘记了。

&esp;&esp;忘记了他们的音容笑貌，不记得他们的眉眼轮廓，偶尔想起，也就像一朵雪花飘落一般，瞬间便融化不见了。

&esp;&esp;“不，您不混蛋，您只是把他们放在了心底。”柔和的女声忽然打断他的回想，计都抬头，便见甄珠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不然，也不会十年来都不再娶妻不再生子。”

&esp;&esp;计都虽然从不缺女人，但这十年来，他却一直未再娶妻，自然也没有孩子，对于这时候的男人来说，这无疑是不太合理的，毕竟他并非娶不上妻子的穷汉，也不是力不从心的耄耋老者，他这般年纪这般地位，无妻无子才是怪事。

&esp;&esp;当然，他女人那么多，娶不娶妻也就是名头上的差别，真正让人奇怪的是他连孩子都不要。

&esp;&esp;以前与太师府后院的女孩子们闲聊时，甄珠曾听说过，伺候太师的美人都是要喝避子汤的。

&esp;&esp;她曾经想过这是不是因为他想让太后放下忌惮，但他搭上太后是最近两三年的事，无法解释之前那么多年为何也没有要孩子。

&esp;&esp;所以，还是跟过去的经历有关吧。

&esp;&esp;计都沉默了一瞬，旋即长臂伸展，狠狠揉了揉甄珠的脑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机灵鬼……”声音里带着些宠溺。

&esp;&esp;收回了手，他头颅微扬，声音发涩：“其实，爷只是……怕。”

&esp;&esp;说出那个字，他紧接着便发出自嘲的笑声。

&esp;&esp;怕，这个字居然从他口中说出，若是被外面的人听到，怕是会笑死他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凶星计都居然也会有怕的东西？

&esp;&esp;可他就是怕啊。

&esp;&esp;怕旧事重演，怕再有了牵绊又再失去，那种痛彻心扉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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