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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曳夫人听得暗自心惊,她近前期期艾艾开口:“姑母,您这是……”
&esp;&esp;郡主霍然抬头,她今日头上戴着假髻,乌油油得,光可鉴人,鬓边的点翠步摇颤动。她的眼睛湛湛发亮,目光仿佛要透进人的心底,她紧紧拽住曳夫人的手:“李越说得是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说,要是良儿因着替万岁办事,而遭郭聪戕害,会怎么样?”
&esp;&esp;曳夫人瞳孔一缩:“这……这怎么能行。他毕竟是夫君唯一的血脉……”
&esp;&esp;郡主喝道:“胡说,不是还有勋儿吗?”
&esp;&esp;曳夫人已然六神无主:“可,可是,他是咱们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呀。”
&esp;&esp;郡主道:“那又怎么样。他对你我,敬畏多过爱重。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隔一层。以他的才智,夺爵守爵都太勉强了,还不如来一个殊死一搏,将郭聪彻底打落。他一没,郭聪一没,轮也该轮到勋儿了。”
&esp;&esp;曳夫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她道:“姑母,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这孩子虽不争气,到底是……”
&esp;&esp;郡主眸光一闪:“不到最后关头,我当然也不会舍得送他下幽冥。就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esp;&esp;曳夫人点点头,她道:“姑母放心,侄媳这就去劝他。”
&esp;&esp;瑞和郡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她望着曳夫人的背影,思绪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母亲永嘉公主在临死之前,都拉着她的手道:“爵位……拿回……你欠……
&esp;&esp;她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咽气了,死不瞑目。而即便她这时候不说,瑞和郡主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当娘的就是这么偏心,丢了爵位,母亲不怪自己的儿子体弱无能,反而将一部分埋怨转移到了女儿身上。
&esp;&esp;自她得了郡主位后,母亲一有不忿,就斥责于她,口口声声都说,她这个郡主之位,是踩在哥哥全家身上才换来的。在母亲眼中,她的婚事,她的未来,都应该为夺爵效力。可她不甘心,她偏要嫁一个自己看中的人,即便他身份不高,可胜在英俊、听话、体贴。
&esp;&esp;在哥哥的大力支持下,她的婚事还是如她所愿,可她也因此和母亲闹僵了几十年,直到母亲病重,她们的关系才回暖。可不论她怎么照顾母亲,都只能换来一句:“你要好好照顾长房……”
&esp;&esp;因着这段往事,她对长房,如今是有怜、有爱,也有怨。郡主靠在软枕上,纱帐在风中轻舞,她喃喃道:“反正为了爵位,谁都可以牺牲不是吗?人总归是要死,干嘛不让无用之人,死得有用一些呢?娘,你说是吧……”
&esp;&esp;诸公有意除钩党
&esp;&esp;只有孬种,才什么都不行。
&esp;&esp;宣府东岳庙中,锦衣卫旗校秦竺正战战兢兢地望着上座的月池。月池头戴重檐幅巾,身着白绫道袍,面色不辨喜怒,她再次确认道:“朱总兵是一个人都不愿多给了?”
&esp;&esp;秦竺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月池身为巡按御史,不能直接插手兵马调动,她要练兵,必须要得到宣府总兵朱振的许可,否则各大卫所、乃至万全都司,都有理由不听从她的调命。可如今,除了派遣给月池的两千人马,朱振是一个人都不愿多给了。
&esp;&esp;刘瑾在一旁讥讽道:“上有勋贵,下有世将,哪一个朱振都得罪不起。你在京里已经被骂得浑身流脓了,谁还敢帮你的忙?”
&esp;&esp;月池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刘公公被看得浑身发毛,他扭了扭眉毛,清了清嗓子道:“那群人要来也没用,混杂其中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一刀。还好先帝爷仁善,允许内臣调动兵马,这一部分人,咱家倒是还能给你弄来,但是数目不多,人在平日也是干活为主……”
&esp;&esp;张彩接口道:“一群杂役,只怕武艺平平,关键还是要募兵。据下官前些日子打探,宣府军士六万余人,一半都是募兵。朝廷名义上给得是一人三两银子并免除徭役,但实际每人只能拿到一两。您只要一人实给二两,想必还是有人愿意响应。”
&esp;&esp;时春道:“不是还有那些劳改者吗,他们个个身强力壮,也可充做兵源。而且宫中的战袍送到了一批,也能当作吸引别人的福利。”
&esp;&esp;月池点了点头,她道:“人能征募,马和驴就只能从这些豪强家中夺来。但战马长期被他们当家牲使唤,也需草料和兽医看顾。”
&esp;&esp;张彩一一记下,他道:“草料可以向百姓购买,兽医此地也不少,都可以征集。只是,这些说来都是要银子。依下官看,是否可以先停止分发给卫所士卒的月粮?”
&esp;&esp;在察觉到月池的眼神后,他立刻改口道:“如今米贵钱贱,不如全部折算成钱,给钱就是……”
&esp;&esp;月池还没有说什么,刘瑾就打断道:“那怎么成,那些个大头兵是没读过书,可并不代表人家就任你糊弄,你把人家当傻子,人家又怎么会真心拥护。我下午还要去卫所分发呢。你这样搪塞,把我的面子放在何处。”
&esp;&esp;张彩死死盯着他,他当然明白刘瑾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他硬声道:“刘太监既然如此说,何不把自己这些日子搜刮的东西都拿出来。”
&esp;&esp;刘瑾本以为张彩是和他是一条道上的人,大家都是要借李越之死,回京咸鱼翻身的人,没想到,他居然还半途反水,他强笑道:“尚质莫不是睡糊涂了,咱家哪里来得银钱,不是全部都送回京去了。咱们如今是同舟共济,我哪里还会有小心思。”
&esp;&esp;张彩哼道:“狡兔还尚有三窟,更何况是你刘督主。”
&esp;&esp;刘瑾气急,他正待反驳时,月池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摆摆手对旗校道:“你们尽快出个章程来,议成之后就速速去办。”
&esp;&esp;旗校们齐齐应是,麻溜地退了下去。经过这一段时日的磨练,旗校们的办事能力倒是有了很大的提高。正堂中,很快就剩下五个人。
&esp;&esp;月池看着刘瑾道:“我们要办事,这些有名有姓的武将是指望不上,文官中也只有直属六部的人,方能叫得动。所以,还得从小吏入手。这些才是宣府官场的根。”
&esp;&esp;张彩恍然大悟,官员看似权重,可办事也要靠底下人,这些小吏在这儿不知多少年,早已是地头蛇,油滑得紧,上次李越召集乡绅垂询时,这些小吏都敢从中作梗打秋风,一方面见其猖狂,一方面也可窥见其钻营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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