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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眼下是乍暖还寒时候,夜间还是有些清寒的,在外走了一会儿,高溶人就更加清明了。
&esp;&esp;忽然看到前方远远有几个人,就问王荣:“什么人,这时还在走动?”
&esp;&esp;王荣就是个万事通,随时备着官家询问的。也跟着看了一眼,就道:“禀官家,这会儿还在太初宫走动,该是值班房的女官罢,或者捧了封匣去了文书房,或者从文书房而来。”
&esp;&esp;如果说后宫二更天还有因为各种原因出来走动的宫人,那太初宫就真的更规矩一层了天子在此,各种规矩都是最严的。
&esp;&esp;说话功夫,人已经近前了,见到是官家,都退到路边行礼。
&esp;&esp;宫中各处晚上也是点灯的,宫道、回廊也有灯悬着,再加上有宫人掌灯,还算是看得清。高溶一眼便看到了一女子,不卑不亢、目色清正、容色如画,虽然都是一般的女官装束,但旁人还是一眼只能看到她。
&esp;&esp;高溶觉得有意思了他是觉得自己很有意思。
&esp;&esp;他一直以为自己与寻常男子不同,不会因美色而惑,如今却有些自打脸的意思——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前次一见这女子,便不同往常。
&esp;&esp;王荣最能揣摩高溶心思,此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他也看清几个来人里的杨宜君了。其实上次他就觉得官家行止有些不同,但之后就没了后文了,他便把这一段存在了心里,并未多做什么。
&esp;&esp;如今看来,倒是不用疑惑了,官家确实有些不同,而且是大不同!不同到,官家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对待了。之前没了下文,哪里是无意,分明是不知如何是好,或者,特意什么都不做的——王荣是从小服侍高溶的宦官,对高溶是有了解的。高溶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特别喜欢的东西,反而不会伸手。
&esp;&esp;以他当初的处境,他非得克制自己,不能表现出太过明确的喜恶。如今不再是当初,但有些事已经是习惯了。
&esp;&esp;所有人都不说话……
&esp;&esp;所有人都不说话,时间就像是凝住了一样。
&esp;&esp;虽然就是几息功夫,但就是难熬过了一会儿,高溶对着行礼的女官和宫女示意平身,然而人却没走。
&esp;&esp;停下了脚步,看着杨宜君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平日司言司都要忙到这个时辰?”
&esp;&esp;杨宜君几个刚刚送完奏疏去文书房,此刻结伴回去的人里面有两个领头的。一个是杨宜君,一个是欧阳法满——就是那个从别的局司转过来的女官,不过一个萝卜一个坑,她从内文学馆学习回来,也还得等着有哪位掌言辞官或者高升了,才轮得到有个正式女官的位置。
&esp;&esp;所以此时几个人里头,杨宜君是唯一的正式女官,这个时候也该她来答话。
&esp;&esp;杨宜君便出声答话:“回禀官家,今日算是早回的,若是事少而轻,司言司也得二更天才能完事。若是事多而重,就该熬到三更天了”
&esp;&esp;司言司、司记司两司在值班房和文书房如何运转,高溶应该很清楚才对。就算平日不关心,那这个时候也该继续不关心——最不可能问的事问到了,一旁的内宦首领王荣心里凛然。
&esp;&esp;“那倒是颇为辛苦了”高溶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
&esp;&esp;这样一来,杨宜君要答话就只能随行。
&esp;&esp;杨宜君落后高溶一步,回答道:“倒也不很辛苦,不同于宫娥需得服侍人,歇息的再晚,,虽然早就打听到这位掌言文采斐然,是大文豪的品格,但亲眼所见和道听途说还是不同的。
&esp;&esp;王荣本人虽然是宦官,但自来侍奉高溶,也随着读过书,通文墨。一首词而已,听一遍也是晓得好坏的,而哪怕是这样出口诵就的篇目,也是文采、词句、品格都极高的。唯一的问题是,这首词乍一听意思就不大好。
&esp;&esp;不过现在确实是暮春,是月夜,是宫巷这种环境,一个女子诌一阕愁怨之词,也算不得什么。多的是文人墨客下笔成文,也是这种悲伤哀愁的调调。
&esp;&esp;只能说,杨宜君是在玩文字游戏樱桃和杜鹃都是很有意思的意象,樱桃是古代敬献宗庙的水果,所谓‘仲夏之月,天子以含桃先荐寝庙’么,含桃就是樱桃的故称,意思是这种一种很小,可以含在口中的桃。
&esp;&esp;杜鹃就更有名了,有杜宇的典故呢!正是君王悲社稷的意思。嗯,虽然没有直接说子规啼血,而是说子规啼月,算是收敛了。
&esp;&esp;总之就是,联想杨宜君的身份,会觉得这就是一首有点儿伤感的词,不太容易想到她是在暗搓搓点高溶这个九五至尊。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只会觉得她这样做是毫无动机的。
&esp;&esp;她一个女官,天子叫她写一首诗词出来,她就不高兴了,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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