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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今慕容垂盘踞丸都,苻坚篡踞长安,胡贼尚未扫清,诸事当以重立汉室、夺回中原为先!我子能征善战,有统兵之才,命其领荆、豫、徐诸军事,方能震慑长安,令胡贼不敢轻举妄动!&rdo;&ldo;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言!&rdo;在场文武跟随秦策多年,还有曾经侍奉其父的老臣,见他态度坚决,不容半点置疑,都是心头巨震。无论是否存在不满,再无人公然开口反对,更没有胆大到请秦策收回成命。翌日,秦璟接受任命,率五千骑兵南下彭城。染虎等人满脸兴奋,只等着秦璟一声号令,无论长安还是建康,抄起刀子就上!现如今,染虎已不怀疑秦璟能助他报得大仇。以秦璟的战斗力,慕容垂和慕容涉龟缩在三韩则罢,如有哪天不老实,试图染指中原,百分百会被狠狠收拾。慕容垂被称&ldo;鲜卑战神&rdo;,奈何身边处处是坑。慕容德和他离心,不能交付信任;慕容涉心思诡谲,更有背叛慕容评的前科,更加不能相信。能托付身后的慕容令和慕容冲又是彼此看不顺眼,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回,最严重的两次,已然是刀兵相向。不是慕容垂及时赶回,两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九成以上不是儿子死就是侄子亡。一个接一个烂摊子等着收拾,慕容垂压根分不出精力谋划南下复国。只能继续困在三韩之地,先解决身后的麻烦再说。知晓慕容鲜卑的情况,染虎反倒不急着报仇。与其一刀了结,不如看着仇人自相残杀,这样才更痛快!秦璟没有回答染虎等人的问题,只告知众人,此次返回彭城,将有一段时日不临战事。染虎等人虽有些失望,但已经发誓效忠秦璟,自当唯其马首是瞻。不过,众人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秦璟明言,之前获取的&ldo;战利品&rdo;,已有部分送往彭城,都将如数发下。&ldo;城中建有兵营,尔等可居于营中,亦可于城内购置家宅。&rdo;染虎等人愕然瞠目,以为自己听错。&ldo;将军不是说笑?&rdo;&ldo;自然不是。&rdo;秦璟跃身上马,单手抚过战马的颈项,引来一声响鼻,&ldo;待回彭城,将为尔等录入户籍。如尔等愿意,可改汉姓、取汉名。如若不愿亦无不可。&rdo;染虎等人脸色涨红,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秦璟此举是在表明,从今往后,他们就是&ldo;亲兵&rdo;,不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小卒!&ldo;仆等必为将军效死!&rdo;&ldo;汗王万岁!&rdo;五千骑兵陆续上马,伴着悠长的号角,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北方大地。马蹄踏过残雪,溅起早春的湿泥,从上空俯瞰,五千骑兵仿佛一股奔腾的洪流,急速奔涌南去。骑兵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再也眺望不到。城头之上,刘夫人依旧久久驻立,任由冷风拂过鬓发、鼓起长袖。&ldo;阿姊,起风了。&rdo;刘媵站在刘夫人身侧,轻声道,&ldo;该回去了。&rdo;刘夫人没出声,仍望着秦璟离开的方向,眸光深邃。刘媵没有再出声,而是静静的陪着刘夫人,一同伫立在北风之中。两人的裙摆被风扬起,似欲乘风而去。秦珍和秦珏趴在城墙上,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一幕,不由得心头火热。他们何时才能长大,才能随父兄征战沙场?&ldo;阿兄初次临战,也不过比咱们大上两三岁。&rdo;秦珍握拳道,&ldo;胡贼不灭,总有你我杀敌之日!&rdo;风越来越大,卷起残雪飞沙,阻隔了城头人的视线。&ldo;走吧。&rdo;&ldo;诺。&rdo;随刘夫人离开时,秦珍和秦珏不约而同转头,向秦璟离开的方向张望。漫漫飞沙之中,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被骑兵踏出的长路一直向南,直至风沙尽头。&ldo;总有一天……&rdo;他们不再年幼,可以跨上战马,手持长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可以和兄长并肩作战,将盘踞中原的胡人彻底扫清。总有一天!回到府内,秦珍和秦珏往夏侯将军处学习兵法。刘夫人和刘媵换过衣裙,重新看起田册。看到一半,忽听婢仆禀报,秦策结束同文武议事,径直来了东院,看样子似有几分恼怒。&ldo;夫主?&rdo;刘夫人放下竹简,思量片刻,同刘媵对视一眼,不禁微微一笑,&ldo;看起来,还是有人不够清醒。&rdo;&ldo;阿姊说的是。&rdo;刘媵收起摊开的田册,&ldo;看来不用阿姊费心,儆猴的那只鸡就会自己跳出来。&rdo;&ldo;此时还言之过早。&rdo;刘夫人摇摇头,&ldo;事情涉及前朝,最终如何决断,总归要夫主点头。&rdo;刘媵颔首,收起最后一卷竹简,合上木箱。时间抓得极准。等婢仆抬下木箱,送上茶汤糕点,秦策恰好迈步走进正室,身上犹带着早春的凉意。&ldo;夫主。&rdo;刘夫人和刘媵福身,随后刘媵退下,仅留夫妻二人在内室。秦策面无表情,端起茶汤一饮而尽。听到一声不甚明显的冷嘶,刘夫人红唇微翘,笑道:&ldo;茶汤刚刚调好,有些烫,夫主小心。&rdo;秦策面露尴尬,看着笑意盈盈的嫡妻,心头累积的郁气似一扫而空。指腹擦过被烫的嘴角,也禁不住笑了起来。&ldo;细君一如当年,为夫却是老了。&rdo;放下漆盏,秦策叹息一声。&ldo;夫主何出此言?&rdo;刘夫人手托袖摆,夹起一块胡饼送到秦策面前,道:&ldo;夫主早膳未用多少,该用些胡饼。是阿妹亲手做的,新鲜的羔羊肉,加了南地调制的香料,味道着实不错。夫主尝尝?&rdo;&ldo;好。&rdo;秦策未用竹筷,直接以手拿起胡饼。饼皮香脆,馅料味足,饼面上还洒了芝麻,搭配微凉的茶汤,味道着实不错。秦策胃口大开,吃下整整一盘,仍是意犹未尽。刘夫人命婢仆撤下漆盘,送上新的茶汤,拿起布巾为秦策净手。&ldo;细君,&rdo;秦策声音微哽,&ldo;我自己来。&rdo;&ldo;夫主,就让妾一次?&rdo;刘夫人微微抬头,指尖擦过秦策带着刀疤的手腕,&ldo;一晃这些年,妾还记得,当日夫主为救大君,仅率三百仆兵同上千胡贼厮杀,身上留下十三条伤疤,这就是其中之一。&rdo;秦策没说话,掌心覆上刘夫人的脸颊,指腹擦过她的眼角。&ldo;当年之事,细君都还记得。&rdo;&ldo;记得。&rdo;刘夫人笑中带泪,覆上秦策的手背,低声道,&ldo;当年一战,刘氏坞堡几近覆灭,刘氏郎君十不存一。夫主带去的仆兵,一个都没能回来。是阿嵁和阿屺带兵死死守住城门,阿岍和阿峥冲开胡贼的包围,阿峥更三箭射死贼首,才逼得贼兵退去。&rdo;随着刘夫人的讲述,秦策陷入回忆,表情变得沉痛,沉痛中又夹杂着欣慰,欣慰并未持续太久,最后全化为一声叹息。&ldo;这么多年了。&rdo;&ldo;是啊。&rdo;刘夫人合上双眸,顺着覆在背后的大手,靠入秦策怀中。&ldo;阿子都长大了。&rdo;秦策声音微沉,注视着立在墙边的屏风,看着屏风上蹲踞的麒麟,声音中带着疲惫,&ldo;长大了啊。&rdo;刘夫人没说话,只是靠在秦策肩上,轻轻抚过他的领口。&ldo;阿嵁起了不好的心思,更钻了牛角尖。&rdo;秦策半合双眼,&ldo;跟着秦氏的老臣也不同以往,……我是不是错了?&rdo;&ldo;夫主?&rdo;&ldo;细君,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错了?&rdo;秦策极少在人前示弱,如今日这般更是从未有过。刘夫人直起身,静静的看了秦策片刻,留意到他新增的白发和眼底的疲惫,轻轻摇了摇头,将秦策扶躺到自己腿上,解开他的发髻,一下下梳着斑白的发。&ldo;夫主,人心易变,当年的刘氏坞堡也曾如此。&rdo;&ldo;我还是错了。&rdo;秦策合上双眼。&ldo;不。&rdo;刘夫人低声道,&ldo;夫主只是心软了。&rdo;&ldo;心软?&rdo;&ldo;对阿嵁心软,对老臣心软。&rdo;刘夫人继续道,&ldo;换做十年前,夫主可会这般?&rdo;&ldo;……不会。&rdo;他会将秦玖关起来,狠狠抽一顿,抽到他脑筋清醒为止。还会把起了歪心的谋士将领一并斩杀,让全堡上下看个清楚明白。&ldo;胡贼未灭,中原未定,南边还有遗晋,夫主心软得太早。&rdo;说完这句话,刘夫人再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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