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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之前的几番接触，说他故意找茬，可能性着实太低。结两姓之好？桓容默默叹息，这事更不可能。是嫁是娶？条件摆在那里，硬件软件都有欠缺。实话实说，见到鸾凤钗，他也有些懵，第一反应是马上送出书信，和闹出&ldo;这事&rdo;的好好谈谈，看看对方是不是脑袋进水，要么就是走路没注意撞柱子上了。总而言之，这是&ldo;正常思维&rdo;能干出的事吗？&ldo;瓜儿？&rdo;桓容迟迟不出声，表情变来变去，喜怒难断，南康公主愈发感到疑心。李夫人眸光微动，仔细打量桓容的表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以袖掩口，笑容颇含深意。&ldo;阿姊莫要催，稍等片刻，郎君理清之后，自会实言相告。&rdo;听到这句话，桓容只想苦笑。实言相告？怎么告？秦某人办事不地道，好歹事先给个提醒，他也好知道&ldo;事发&rdo;之后如何应对。如今倒好，一支鸾凤钗送过来，亲娘误会是找茬，他怎么解释？&ldo;阿母，这事……&rdo;桓容皱眉，硬着头皮道，&ldo;儿以为对方未必有恶意。&rdo;南康公主眸光微凝，&ldo;没有恶意？&rdo;压力陡然加倍，桓容激灵灵打个寒颤。太吓人了有没有？&ldo;儿同秦氏有生意往来，彼此定有契约。秦氏向来守约，称王拿下燕境之后，一度拦截南下的乱兵，对儿多有相助。&rdo;桓容咬了下舌尖，情绪镇定下来，思维随之变得清晰。&ldo;儿同秦氏四郎有约，不只交易盐粮，更从氐人辖地招揽百姓，收拢壮丁。&rdo;&ldo;回建康之前，盱眙曾遣商队北行，经南阳入上洛，如计划顺利，想必此时已经折返。&rdo;&ldo;秦氏掌控燕境不久，又发兵攻打氐人，抢得三郡之地。条件所限，纵然下令恢复农耕，与民休息，短期内未必能见成效。想要维持对敌优势，急需大量的海盐稻麦。九成不会杀鸡取卵，舍弃同幽州的买卖。&rdo;&ldo;你怎知不会？&rdo;南康公主沉声道，&ldo;如能拿下幽州，何必再出钱市买？&rdo;&ldo;若对方有挑衅之意，甚至兵发幽州，临近诸州定不会坐视。&rdo;为增强说服力，桓容手蘸茶汤，在地上勾画简略舆图，展示幽州的重要性。&ldo;幽州地处要冲，西接豫州，南临为青、兖侨州，再向南则是广陵。一旦广陵被破，敌军长驱直入，建康危矣。&rdo;甭管晋室地位如何，都是王朝正统的象征。在没有成功篡位之前，纵然是桓温，也不会任由外敌入侵，必会竭尽全力迎战。&ldo;秦氏既然称王，早晚会同晋国一战。然而，&rdo;桓容顿了顿，咬住腮帮，&ldo;不会是现在。&rdo;秦氏有实力有野心，定然会有逐鹿中原，统一华夏之志。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扫灭胡人政权，统一北方之前，贸然和东晋起冲突并不明智。这和个人开撕不同。国与国之间开战，必是全力以赴，胜者通杀，败者饮恨。乱世之战，群雄逐鹿，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到两百年间，匈奴、鲜卑、羯、氐、羌以及乌孙柔然等部南迁，建立的政权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结果呢？多数如流星划过，短短几年就灰飞烟灭。究其原因，不过是根基不稳，遇大败就要溃散。&ldo;阿母，在儿看来，秦氏不统一北方则罢，一旦掌握北地全境，收拢民心，与晋早晚会有一战。而在那之前，秦氏九成不会轻举妄动。&rdo;&ldo;为何？&rdo;&ldo;秦氏能够崛起，是高举&lso;驱逐胡贼，恢复汉家&rso;的旗号。&rdo;桓容沉声道，&ldo;未等胡人尽退便贸然同晋开战，与其&lso;志向&rso;相违，必不得人心。&rdo;历史上，苻坚野心勃勃，拿下北方之后，迅速发兵百万，誓要一统天下。东晋的兵力完全不够看。无论在谁看来，此战的胜负都没有悬念。出人意料的是，苻坚偏偏输了。不只输掉战争，更输掉国家，最后还丢掉性命。后世评价，淝水之战成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经典。更成就谢安谢玄之名，使陈郡谢氏登上权力顶峰。此战之后，号令北方的前秦分崩离析，各族纷纷叛乱，短暂统一的局面又被群雄割据取代。引发胜利天平倾斜的因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百万大军的组成。胡人占据少数，更多的则是汉人。无论多么孱弱，东晋都象征&ldo;汉室正统&rdo;。苻坚征发汉人去打东晋，无疑是一步臭棋。无论顺风逆风，战争的结果都不会顺应期望。现如今，秦氏面对的问题很多，哪怕不如苻坚的严峻，也容不得肆意而为。如若不够谨慎，行差踏错半步，之前的大好局面都将沦为泡影。氐人盘踞在侧，苻坚王猛这对黄金搭档随时可能&ldo;出招&rdo;。慕容鲜卑的残余势力并未完全消灭，尤其是打下高句丽自立的慕容垂和慕容德，更是心腹之患，不得不时刻加以警惕。秦氏这时打东晋，无疑是一记昏招，相当于足球场上的乌龙球。&ldo;在儿看来，只要秦氏没有昏头，必定不会在此时南攻。&rdo;等对方决心南攻，自己的实力也非今日可比，大可以掰一掰腕子。南康公主点点头，认为桓容言之有理。在后者将要松口气时，又问道：&ldo;那么，对方送来这支鸾凤钗出于何意？&rdo;桓容：&ldo;……&rdo;敢情他忽悠这么一大串，口水都快说干，也没能将事情蒙混过去？&ldo;既然不是无意，其中定有蹊跷。&rdo;南康公主看着桓容，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ldo;瓜儿，你实话同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do;桓容胃疼。&ldo;阿母，这……&rdo;&ldo;恩？&rdo;&ldo;……他，那个，曾经……&rdo;&ldo;什么？&rdo;&ldo;秦四郎曾对儿吟诵诗经。&rdo;南康公主：&ldo;……&rdo;这算什么回答？正要再问，脑中灵光一闪，神情陡然一变。&ldo;哪首？&rdo;&ldo;召南和卫风。&rdo;硬着头皮说出这句，桓容不敢抬头。&ldo;召南，卫风？&rdo;&ldo;是。&rdo;室内陷入寂静，仅有灯光摇曳，焰心突然爆裂，发出一声脆响。&ldo;多久了？&rdo;&ldo;阿母？&rdo;桓容诧异抬头。&ldo;这事多久了？&rdo;&ldo;几个月前……&rdo;南康公主再次陷入沉默，桓容额头冒汗，只觉压力山大。气氛过于紧绷，仿佛一根拉紧的细绳，随时可能扯断。&ldo;阿姊，&rdo;李夫人忽然出声，打破这一刻的凝重，&ldo;郎君龙凤之姿，拔群出萃，秦四郎同郎君相识日久，心生仰慕不足为奇。&rdo;&ldo;不足为奇？&rdo;南康公主挑眉。李夫人轻轻颔首，笑容温婉，语气娇柔，&ldo;伯牙子期之交，留百载佳话。所谓知音难觅，如郎君能得一知音，未尝不是好事。&rdo;&ldo;知音？&rdo;桓容愣在当场。这事可以这么解释？是不是有哪里不对？&ldo;只不过，&rdo;李夫人话锋一转，笑容依旧温和，却让人脊背生寒，&ldo;郎君尚且年少，秦四郎此举实有几分不妥。郎君何妨与之书信，请他往幽州一行，殿下可亲自见上一见。&rdo;幽州？桓容双眼瞪大，明白李夫人话中的暗示，陡然生出喜意。&ldo;阿母，我马上命人准备车驾，明日就走！&ldo;只要亲娘愿意离开建康，一切都不是问题！鸾凤钗？小意思！如果能促成此事，他反而要感谢某人。南康公主面露惊讶，她什么时候说要离开建康了？李夫人轻笑道：&ldo;阿姊，该走了。&rdo;桓大司马早晚要上路，为桓容考虑，顶多再活个一年半载。有司马道福送入宫的丹药，司马昱也未必能撑上多久。无论谁先倒下，建康都将生出大乱。有王谢士族和郗愔在，不至于伤筋动骨，纷争却不可避免。褚太后亦会趁机走上前台，联合一方，扶持司马曜或是司马道子，重掌台城大权。建康生成乱局，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便不会有余暇算计桓容。相对的，都城不再平稳，兵祸随时可能降临，南康公主不适宜留在城中，否则必会成为靶子，落入险境。李夫人不在乎谁生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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