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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大舅看了一眼正走进里屋收拾着祭具的友娜，转过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他妈那时怀上祁凛才八个月，她男人忽然从镇子里头跑了，当时两人也没扯证，打那起，他妈就精神失常了。”

&esp;&esp;“那，他爸爸去哪里了？”她问。

&esp;&esp;“回帝都了呗，听说后来他又结婚了，在那边还有个和祁凛差不多大的孩子，造孽啊。”

&esp;&esp;二舅立刻板着脸训他：“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esp;&esp;友枝默。

&esp;&esp;行吧，又一出人伦悲剧。

&esp;&esp;她的脑子里蓦然冒出语文课文《氓》里面的一句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esp;&esp;她低头默默烧纸，觉得这话说的真对。

&esp;&esp;大舅继续在旁感慨：“这孩子的父亲，抛妻弃子那叫一个绝情，孙家女人变得要疯不疯的，当年这在镇上算个丑事，她生下的孩子一直没人管教，野的可以。”

&esp;&esp;“…”

&esp;&esp;膝盖仿佛瞬间中了一箭，友枝顿时息了声。

&esp;&esp;她小时候也被人骂，什么野孩子，野种。

&esp;&esp;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恼怒，现在谁要是再敢对她说这话，她绝对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esp;&esp;“父母的问题，关孩子什么事。”她压抑情绪好久，干巴巴地开口，指节无意识地揪紧。

&esp;&esp;也不知道在对谁说：“他只是被生下来，他有什么错呢。”

&esp;&esp;大舅把炉子里的香灰倒掉，不无感慨地啧了两声，神色颇为同情：“亲妈疯了，那帮孙家人也不管他，那个姓祁的渣爹也更别提，要我说这孩子活着真命苦，对了，他一个人住，跟你们在一个小区。”

&esp;&esp;看友枝有点感兴趣，舅舅又跟她说：

&esp;&esp;“不过祁凛这小子可不服管，野的很，你二舅在学校里没少训他。”

&esp;&esp;“孙家那帮人也是，世上真有这绝狠心的人，把闺女照顾那么好，对亲白眼子倒是不闻不问，只给钱，估计是有意想养废。”

&esp;&esp;“孩子没妈像根草啊，好在咱妈是大善人，不然他根本活不过之前那个冬天。”

&esp;&esp;两个舅舅说到这里，开始用津北话大骂起钟意来，一声比一声响亮，最后友娜走出来，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还在祠堂你们就没完了是不是！”两人就又都住嘴了。

&esp;&esp;舅舅们都讨厌钟意，但对她这个小外甥女却很是怜爱。

&esp;&esp;盆子里的炭火仍哔剥燃烧着，她托着下巴，忽然眨了眨眼。

&esp;&esp;…自己见过他吗？那个叫祁凛的少年。

&esp;&esp;外婆在两年前去世，死于突发的心脏衰竭。

&esp;&esp;她住院的时候，友枝正在国外参加油画比赛，关系到中考录取和日后发展，友娜怕影响她发挥，就没有通知。

&esp;&esp;友枝直到比完赛后才知道消息，伤心到大哭一场。

&esp;&esp;友美和在镇上一向德高望重，出殡那天，几乎全镇人都来了。友枝赶到灵堂时，和母亲哭的一抽一抽的，几乎不成样。

&esp;&esp;而她从小跟着友娜到处参加艺术比赛，心里一直很后悔，没能多陪陪友美和，

&esp;&esp;这么一想，心里就又难受起来。

&esp;&esp;上完香，友枝托着麻了的腿站起来，回家。

&esp;&esp;这天夜里她梦到了外婆，大概在五岁的时候，自己不肯好好吃饭，吵着要吃甜食，友娜气得想打她，被外婆拦下来。

&esp;&esp;友美和牵着她，走去村口的一家面食店买糖三角。

&esp;&esp;她依稀记得当时街上飘着小雪，她被外婆牵着手走，天很冷，外婆的指腹却很温暖，她把一只刚出炉的小巧面食被放进友枝小小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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