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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龙吟眸中闪过一抹急怒,然而面上仍旧沉着,道:“二当家的且住,待楚某前去同官府协商,放你们回去,你将他放了。”蓝衫人笑道:“楚大人,并非鄙人信不过你,而是鄙人信不过所有官府的走狗!我若将他一放,你们反过来继续追剿我们,到时我们哭都没处哭去!对不住了楚大人,你的小心肝儿鄙人要带走了!”说着纵身便要凌空飞上海盗船去。说时迟那时快,突见久未作声的楚凤箫飞身向前一扑,硬是牢牢抱住了我的腰,将蓝衫人的去势生生挡了下来!蓝衫人回手便也扼住了他的喉咙,立住脚来冲着楚龙吟阴阴一笑,道:“楚大人,这位是你的双胞兄弟罢?如今你最亲最爱的两个人都在鄙人的手上,令鄙人也甚感为难啊!以鄙人的功力只能带着一个飞过船去,另一个嘛,倒是可以放还,只是……究竟该带谁走又该放了谁呢?鄙人虽与楚大人你只有此一面之缘,然而对大人却是极为钦佩赞服的,不如这一次就送大人个人情儿——这两个人哪一个对大人你更为重要,鄙人就放走哪一个好了,那另一个就只好跟了鄙人走,做为鄙人的保命符。怎么样,楚大人,选一个罢,鄙人时间有限,我数十下,十下之内若做不出选择,鄙人就只好将其中一个丢下海去了。”楚龙吟眉头紧锁地瞪住蓝衫人,这选择无异于在那一世时最经典的无解之问:如果你的母亲和你的女朋友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楚凤箫是楚龙吟最疼爱的弟弟,而我……又是他答应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左手金,右手玉,舍谁取谁?这选择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难到连我的心都跟着痛起来。楚凤箫就在我的身边,他大声冲着楚龙吟吼:“救情儿!你听见没有?!救情儿!”楚龙吟眉头皱得更深,这不是什么疑难杂案,这是在亲人与恋人之间的取舍,我明白他有多为难,可我说不出话来,我无法给他下定决心的力量,只好垂下眼皮不去看他,不让他更加纠结痛苦。“救情儿!你这个混蛋!你还在犹豫什么?!”楚凤箫因嘶吼使得嗓子都哑了,他瞪着楚龙吟,双目通红。“时间到,”蓝衫人笑得恶意,他给出这样的选择题完全就是为了看楚龙吟的笑话,“楚大人,选罢!”楚龙吟闭了闭眸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必须要选,这是将伤害减到最小的唯一途径。“你把……”他艰难开口,声音干涩,“……把舍弟放了。”“不——”楚凤箫大吼着,被蓝衫人一把推了出去,重重跌倒在甲板上,楚龙吟迈上前去扶他,被他挣扎着一把推开,回身便要冲向蓝衫人,而蓝衫人早便在推出他的同时挟着我凌空飞起,直直掠向距离客船最近的一艘海盗船。“回航!”蓝衫人一声令下,众海盗船冒着官府的石炮拔锚起航,而后回过身去望向客船上的楚龙吟,阴声笑道,“楚大人,不好意思了,你的小心肝儿我等留之无用,待逃过官府追击之后,鄙人会让他清清白白地沉尸大海,也算是鄙人对楚大人一表敬佩之心了!哈哈!”蓝衫人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怕楚龙吟为了救我而带着官府的人不依不饶地追到他们的老窝去,毕竟这帮匪众势力不小,若非做下了滔天大祸,官府也不愿意拼着伤亡惨重前去剿匪,在官府来说,让百姓损失些钱财远比率众剿匪死伤无数的代价要轻得多。我抬了抬眼皮,望向渐离渐远的那艘客船,我看见楚龙吟拼命抱着早已急了眼、欲跳下海凭游泳追上海盗船的楚凤箫,微微地笑了一笑。当我们必须在两样事物之间做出选择时,舍弃其中一样,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杀戮之夜蓝衫人将我交给毛七,让他押着我待在甲板上,以令官府的船投鼠忌器。顷刻间海盗的船们已经将官船抛离了数百米之远,当然,官府的船意在威吓,并不想真正的追击,于是很快在海平面上就已经看不到那些官船的影子了。毛七押着我进了船舱,向着蓝衫人道:“二当家的,这小子没用了罢?”蓝衫人看了看我,道:“先留他几天,那个姓楚的我看与这里的官儿有些不同,恐他破釜沉舟当真杀到岛上去,留下这小子说不定最后还用得着。”毛七应了,将我连拉带扯地拖到另一间较小的船舱里去,用绳子捆住手脚,临出门前威胁道:“小子,老实在这儿待着!倘若敢耍什么花样儿,老子将你大卸八块了喂海里的王八去!听到没有?!”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毛七不疑有他,关门出去了,并且从外面上了锁。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虞,我也不急不慌了。静静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脑海里全是方才在那客船上的一幕一幕。我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早早地告诉楚龙吟自己是个女人,倘若我就这么死了,那家伙岂不是要一辈子以为自己曾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么?我也后悔自己的防备心太重,始终不敢亲口说出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只是因为怕他因此而拿定了我,让我败得一塌糊涂。说来说去,我始终还是没能对他做到毫无保留,既然喜欢,就应该珍若生命,可我没能做到,我真是自私又功利,胆小且输不起……我还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去,至少要在死之前再见他一面,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怪他放弃了我而选择了他的弟弟,必须要告诉他。睁开眼睛,慢慢地打量这间船舱,除了地上零七碎八地扔着些烂麻袋破木头什么的,并没有能够用来割开我手上绳索的锐物,纵然我现在解开了绳子也是无法逃出这船舱去。而且就算逃出船舱去又能怎样呢,茫茫大海,除了死路还是死路。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楚龙吟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不能冒险惹怒这帮海盗,我要最低限度的自保,撑到他赶来。海盗的船疾驶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听得门外有人叫道:“暴风雨要来了!二当家的说今晚先到前面的石鱼岛上避一宿,通知各船兄弟上岛!”暴风雨……这么说,至少短时间内楚龙吟是赶不过来的了……一阵乱轰轰的脚步声在外面甲板上跑来跑去,想是这帮海盗正把船上的东西往岛上搬,因为这船身太大,没有办法弄到岛上去,只好把东西先搬下来,然后将船泊在海湾里,否则万一暴风雨将船打翻,海盗们这一趟就算白跑了,颗粒无收不说还失去了水和干粮等赖以在岛上短暂支持的生活必需品。忙乱了一阵,突然听得门外锁响,见是毛七进来,在我腿上踢了一脚,道:“下船!老子告诉你,现在老子把你脚上的绳子解开,你要是敢跟老子耍花样,老子立刻就把你丢海里去!”果见他俯下身解去我脚上绳子,而后一把扯着我的衣襟将我从地上揪起来,推着我往门外走。但见远处天际有那么一大片黑滚滚的云,云中时不时还有电光闪过,果然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再看眼前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岛,像是礁石堆积而成,上面寸草未生。海盗们正忙着搬东西和找能避风雨的落脚处,好容易在一座半高的礁石山上寻到了两三个山洞,勉强能把抢来的物品和船上的东西放进去另塞上十来个人,剩下的人只好就在乱石丛中用油布搭上简易的避雨棚暂避。毛七将我推进蓝衫人所在的最大的那一个礁石洞,将我扔到角落里,又威胁了几句,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大可能逃走,便放心地去帮其它人搬东西了。这帮海盗抢来的东西还当真不少,甚至还有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想来也是,海盗也是人,也得生火做饭过日子,何况他们的前身都是被洪水冲毁家园无地可种没有收入来源的平常百姓,因此连生活用品都不放过的行为倒也解释得通了。穷则思变,贫穷总能让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将灵魂出卖给魔鬼。不一刻,众海盗收拾妥当,开始生火烤肉吃晚饭了,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趁着这伙人喝酒说笑的功夫向洞外不动声色地张望,思考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逃出去。然而目力所及之处除了礁石之外并没有能够赖以避身的地方,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海盗找到,更莫提还有一场不知破坏力几何的暴风雨了。于是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暴风雨过去再想办法。一时众海盗酒足饭饱,一伙地或在洞内或在洞外坐在一起聊天打屁逗闷子,眼看着海上乌云越压越低,海风越吹越劲,海盗们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静下来在各自避身处躲好,蓝衫人则命人用一块大的油布将洞口挡住,以免待会儿暴雨刮进洞来湿了抢来的物品。没过多久便听得外面狂风大作海浪咆哮,雷声仿佛就在头顶炸响一般直震得人耳朵生疼,海上的风暴远比陆地上的风暴强烈得多,鬼哭狼嚎了大半夜,人的神经都有些绷不住了。当风暴终于过去,洞内的众人才堪堪松了口气,蓝衫人命令将火把点上,而后撤去洞口油布,检查一下外面有没有人受伤或是失踪什么的,一时传信回来,说有一名海盗被风暴卷起的大石块砸到了头,脑浆子迸了出来,当场毙命,另还有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砸伤,除了这几个头破血流瘸胳膊断腿之外,其余人都还好。于是蓝衫人就命人替伤者先简单包扎处理,死了的那一个将尸身拖到礁石上,走的时候一并带回去下葬,其余人原地休息,待天亮后再装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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