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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第1页）

&esp;&esp;郑黑肱看出了对方脸上的迟疑，立刻道：“汝并无把握？”

&esp;&esp;楚子苓点了点头：“若是失心症，实无把握。”

&esp;&esp;“那吾明日代你拒之。”郑黑肱的语调平平，似乎在说件漫不经心的小事。

&esp;&esp;“公孙不可！”石淳顿时急了。前几日才显出贤明，怎么见到这女人又晕头了？就算要拒，也该巫苓自己去拒，而非他们代劳。为了维护这巫医，被公子罢记恨可就不值了！

&esp;&esp;郑黑肱却摆了摆手：“吾和密姬的命，都是巫苓救回的。这点干系，不算什么。”

&esp;&esp;他神态之中并无半分痴迷，说的极为郑重，倒是让楚子苓也严肃了起来。目光在神色各异的两人间一转，她问道：“若是治不好，有杀身之祸吗？”

&esp;&esp;石淳赶忙道：“楚地重巫，公子罢定会以礼相待的，大巫自可安心。”

&esp;&esp;“巫苓……”

&esp;&esp;郑黑肱还想说什么，楚子苓便摆了摆手：“无妨，我去。”

&esp;&esp;让她下定决定的，倒不仅仅是公孙黑肱的态度，而是“斗法”本身。如果真是精神类疾病，巫汤又哪来的把握呢？他真能治好，公子罢何必再来请她。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也很有可能不会“输”，去看看总是好的。那可是个“公子”，楚王之子，若是能治好他的千金，岂不又离独立近了一步？

&esp;&esp;这些念头在心底转过，楚子苓压住了心中叹息。若是之前，她想的可能只有一条，“有病人”，然而在见识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后，她没法再如此而为了。

&esp;&esp;有了她的允诺，

&esp;&esp;内室比外间暗了许多，窗户也大多封着，不见天光。一盏油灯立在屋角，并不明亮，甚至连床上人影都照不清楚。

&esp;&esp;花了几秒，楚子苓才看清屋中陈设。没有屏风，没有幔帐，也见不到寻常的家具，屋子正中只有张矮床，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被白绢绑在床上，此刻竟然连嘴都堵上了，只能弹动身躯，呜呜挣扎。两个守在榻边的仆妇，也是发髻散乱，面有血痕，见到几人入内，似是松了口气。

&esp;&esp;门口守着的侍婢赶忙道：“奴怕女郎伤了喉，刚刚用湿帕塞了口……”

&esp;&esp;公子罢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先向巫汤问道：“大巫施法，可容观瞧？”

&esp;&esp;大巫比斗，谁也未曾经历过，估计忌讳也不会少。是否能观礼，自然也要先问清楚才行。

&esp;&esp;巫汤哼了一声：“吾之术法，旁人瞧了也学不去，噤声即可。”

&esp;&esp;说着，他还颇为轻蔑的看了那年轻女子一眼，便让弟子们开始准备。

&esp;&esp;楚子苓则被带到了房间一角，和公子罢比邻而坐。两人并未交流，皆全神贯注看着眼前那披头散发的巫医，只看他要如何施法。

&esp;&esp;巨大的火盆摆在房间正东，装着水和沙的陶碗则放在床榻四角，只见那巫者接过了身边人递上的长长木杖，垂头立在了榻边。

&esp;&esp;一息，两息，三息……

&esp;&esp;“咚”的一声，木杖敲在了地上，就像砸在了心尖之上。鼓声响起。

&esp;&esp;明明是寸许小鼓，却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声音。门窗紧闭，四下密不透风，那鼓声简直犹若雷霆，在众人耳中回荡。同时，“嗡嗡”鸣响，从硕大的杖头中传了出来，就像一堆狂蜂，想要破杖而出。

&esp;&esp;在这惊人的鼓声中，巫汤高高举杖，绕着床榻舞动起来。宽大的黑袍，犹如振翅的夜枭，脸上红黑两色的花纹，也似水纹流转，在点燃的火焰映衬下，诡异变化，简直不似活人。

&esp;&esp;即便有所准备，楚子苓也觉得背上冒出层鸡皮疙瘩。身后蒹葭哆哆嗦嗦往这边靠了靠，明显是被此情此景吓到了。

&esp;&esp;然而这还不算完，不知什么被丢入了火盆，一股散发着松木清香的味道，随着烟气飘散开来。那白色的烟雾，也不知为何，竟然向着床榻涌去。巫汤猛地一振手中木杖，插入了一只陶碗中。只是搅动半圈，那清水就变成墨色，鼓声顿时又大几分。巫汤披散长发，摇头吟唱起歌咒，从另一只手从碗里抓出把沙，猛地洒向床上女子。那沙入手时，明明还是白色，洒出却成了赤色。像是被这动作惊吓，一直挣扎不休的病人，竟然缓缓停止了蠕动，呆呆看着眼前骇人景象。

&esp;&esp;“成了！”公子罢根本不敢出声，只握紧了拳头，在心底默念。法术果真成了，阿元不再挣了，这是要降住妖鬼了吗？

&esp;&esp;巫汤却没有停下，边舞边唱，又来到了另一边，重复这套动作。当另一把沙洒出后，一名弟子捧着个竹筒上前，巫汤接过竹筒，用杖头猛地敲打一下，那诡异的嗡鸣声顿时止住，似杖中物钻入了筒中。随后，他扔下木杖，双手捧着竹筒，弯下腰来。一旁压制季芈的健妇吓得动都不敢动，还是那弟子抠出了塞在季芈嘴里的巾帕，让竹筒手中的汤液，缓缓倾入病人口中。

&esp;&esp;也许是灌药的手法太精妙，季芈居然没有被呛到。一筒水下去，她身上的气力彻底散了，两眼无神，半睁半闭，乖顺的躺在了榻上。

&esp;&esp;鼓声渐渐低落下去，最终消弭。巫汤直起身，把手中空筒交给了随从，向端坐观瞧的几人走来。

&esp;&esp;公子罢已经坐不住，起身相迎：“大巫，可是应验了？”

&esp;&esp;“恶鬼被镇，只要继续喝吾熬制的汤药，便不会再出。”巫汤自信满满，负手放言。

&esp;&esp;“好！好！”公子罢喜出望外，连声赞道。

&esp;&esp;巫汤这才扭头，望向那还坐在原地的女子，目中带着挑衅：“汝可要上前施法？”

&esp;&esp;看她那模样，怕是跟那小婢一样，被吓傻了吧？

&esp;&esp;有了翻译，楚子苓这次倒是听懂了巫汤的话，却未曾起身，而是摇了摇头：“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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