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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鬓头春十五（第2页）

&esp;&esp;只是这张脸…若非梅沉酒眼神锐利如刀，偶尔露出令人生寒的轻蔑，将那眉宇间的英气全都牢牢抓住。她与那些长相阴柔的女郎便毫无区别。

&esp;&esp;祁扇还在思索，梅沉酒忽得偏头道谢，“在下收获良多，多谢祁公子邀请。”言毕便自顾踱步向前，将他留在原地。

&esp;&esp;梅沉酒无意再多做纠缠，时刻与人虚与委蛇，实在是劳心劳力。何况祁扇已将自己的意图做成一出才士间相逢恨晚的好戏递到面前，她若再不明就里地充楞，倒显得有些不识趣。

&esp;&esp;她长叹一口气，原在祁扇面前轻松的神情又凝重起来。

&esp;&esp;古来征战讲求“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一兵一卒谋取财权，于国而言便是大益。祁扇身为外使，更擅唇舌之辩，北梁贺帝将他遣来交涉，恐怕也存了“不战而胜”的心思。所以，祁扇才会毫不顾忌地大谈军务。就算无法让她心底生怖，也能因此让驻守邢州的官员陷入惴惴，把握言和时更多的筹码。

&esp;&esp;可惜，梅沉酒并非是一心想入仕实现抱负的好才士。两国局面最终是战是和，北梁得益几分或南邑失利多少，她全然不在乎。她要做的，只有顺从晏佑的心思去处理关城的任何事宜。

&esp;&esp;祁扇要她内心惶恐好轻巧取利，却也保不准留有后手，让封狼军以关城为借口，越过母山大举进犯南邑。几十年的沉疴顽疾，如能连根祓除，再好不过。

&esp;&esp;只是不知，近年来晏佑对待北梁的态度到底是如何了。畏惧也好，憎恶也罢，她总归是要从蛰伏的暗地走到明处的。

&esp;&esp;又一条路出现在城墙的尽头。梅沉酒堪堪停住脚步，才发现这母山生得秀气，只占据这广袤天地极小的一角。而山下黄土飞扬，没有丝毫阻隔绵延直向天际。

&esp;&esp;下山时两人一路无言，却是梅沉酒在前祁扇在后。她本不愿这般受人窥视似的先行，但想到要再多费口舌寻些没有意思的玩笑，便老老实实地低头寻路了。

&esp;&esp;石阶上的积雪只有薄薄一层，梅沉酒双脚陷进山下雪地时还有些微的不适应，难免走得摇晃。祁扇注意到她的窘迫，便迈动步子与她凑近，“此地酷寒不是他处能相比的。梅公子今日穿得有些单薄，回到营内多喝上几碗热汤会好许多。哪怕是一般的风寒，也总归要劳神。”

&esp;&esp;梅沉酒被祁扇突然的嘘寒问暖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摇头回应，却忍不住摩挲起自己冻得紫红的手背。她后知后觉地抬眼，瞧见祁扇满脸的笑意后，脸皮一抽。

&esp;&esp;宁泽本在原地等候，远远察见两人出现在山前便很快牵马走去，只是视线触及祁扇时又骤然冷下神色。梅沉酒此刻无法对宁泽这副变脸的本事大加赞赏，刚定了定神想开口，手中就被塞入缰绳。她只好又闭上了嘴，侧身向人颔首告别。

&esp;&esp;祁扇目送两人坐上马，独自一人白衣翩然地立于雪中。

&esp;&esp;梅沉酒没有回头，但在远离母山后向宁泽冷笑道，“潘茂豫倒是算计得好，知道我不服人，便拿祁扇挫挫我的脾气。”

&esp;&esp;宁泽望了一眼天，放慢了驾马的速度，朝人打趣，“祁扇真的没有一句好话吗？可你刚才不是还和他有说有笑的？”

&esp;&esp;“宁将军眼力真好，竟然看得出我和祁扇有说有笑。”梅沉酒眯了眯眼，“我的眼力差，只能看出将军刚才摆了一副冷脸。不知道是给祁扇看的还是给我看的。”

&esp;&esp;听见梅沉酒这呛人的口气，宁泽纳罕地瞥了她一眼，笑得停不下来，“哟，还真跟我较上劲儿了，看来确实是被祁扇恼得不轻。”话毕敛了情绪，复问道，“我在山下可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esp;&esp;梅沉酒思忖片刻，淡淡开口，“拭月军可与北梁的封狼军交过手？”

&esp;&esp;“从未…”宁泽的话只出了半句便很快收住，他握紧了缰绳，眉头紧拧，“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拭月和猎星从来不是两军。”

&esp;&esp;梅沉酒顿时震惊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晏佑虽然任命你与晏参，却从来不曾信过你们？”

&esp;&esp;宁泽抿了抿唇，笑得有些无奈。梅沉酒知道他并非因为晏佑的废耳任目而神伤，却读不懂人眼中的复杂。不过只片刻，人就又开了口，“要真说战，近年来晏参与西舍打了不少，我就是个闲人。”

&esp;&esp;梅沉酒不自觉笑道，“宁将军若说自己是个闲人，那天下便没有忙人了。”她呼出一口气，不再提及宁泽的不快，“祁扇本就不打算邀我赏景，上山也只是为了让我看清山后驻扎的封狼军罢了。”

&esp;&esp;“原来是这样。”宁泽点点头，“所以你刚才是想问，如果两军交战，南邑会有几分胜算？”

&esp;&esp;“若仅凭祁扇说的话，我不能推断北梁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梅沉酒略一停顿，决定将脑中的想法如实说出，“战和本与我无关，我只要顺晏佑的心思办事就好。可惜听你的说法，他拿捏邢州的态度倒是很寻常了？”

&esp;&esp;“不瞒你说，自我驻守关城，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大的事。”宁泽呼出口冷气，耸动肩膀，“我虽然不喜潘茂豫，但总觉得他一个寺人赶来邢州不大正常，你不如找个时间去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esp;&esp;梅沉酒皱眉刚想搭话，宁泽再一次把她堵了回去，“欸，我知道你是因为谨慎才不愿意和他多谈。可你要想，你和祁扇都交手几回了，还怕一个潘茂豫不成？”他说得情真意切，生怕人不理睬自己的谏言。

&esp;&esp;“宁将军这是终于找着了报复的路子，刻意来捉弄我的么？”梅沉酒实在克制不住，反唇相讥，“身为朋友自然要两肋插刀。既然你叫我对付潘茂豫，那祁扇就得留给你。若他下回再递信过来，你便替我赴约。正好你们俩也看不对眼，不如直接打上一架，痛快分个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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