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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匠人接单靠的是名声和一张脸,但泼皮可以不要,余老五是看她好欺负,吃准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年轻女孩,不敢闹大,报官也来不及,存心来逼她花钱息事宁人。
&esp;&esp;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方法,如愿选择把更大的流氓拖出来,梓匠该有的敬语也丢了:“少来,我在这儿开工坊两年,除了税金,还没人能从我手里抠出过钱。快滚,否则我叫我师姐夫揍你。”
&esp;&esp;“哟呵,我说你怎么咬死不还钱,原来是外头有人了啊。”余老五故意抬高声音,冲着如愿露出个怪异的笑,“你师姐夫随叫随到,别在你床上也是这么回事吧!”
&esp;&esp;凉茶铺子那边两个妇人顿时啧得更大声,这回不再看如愿了,直拿蒲扇挡整张脸,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脏了冰清玉洁的眼睛。
&esp;&esp;如愿深吸一口气,抬手把额头上隐隐爆出的青筋摁回去,索性也不再压声音:“我师姐夫与我清清白白,但既然听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床上的能打你,那也行,这就揍得你下辈子都不敢干这种当街诬陷胡乱敲诈的缺德事。”
&esp;&esp;她身量不矮,这一声威慑有居高临下的气势,但年纪未到,眉眼间隐约还有些稚气,为了方便做活也没盘发,一把漆黑的头发全松松地拢在胸前,一看就是尚未出阁的女孩。
&esp;&esp;于是余老五丝毫不惧:“行啊,你倒让他出来啊!”
&esp;&esp;气极的冷笑浮现在如愿脸上,她伸出左手食指,刚想示意他抬头看天,背后却冒出平稳均匀的脚步声。
&esp;&esp;年轻的郎君站在她身后,仿佛真是为她而来:“怎么了?”
&esp;&esp;如愿转头,看清来人时一愣:“道……”
&esp;&esp;她脸上的微讶只持续了一瞬,见玄明身上的并非道袍,舌尖一顿,迅速改口,“……郎君。是他先挑衅的,问我讨水喝,我好心送他水囊,他却胡说认识我,还说我拿了他的钱。”
&esp;&esp;玄明来晚一步,正巧错过如愿的狠话,也不知前因,但他看了余老五一眼,密匝匝的睫毛稍稍垂落,旋即抬手虚拢在如愿肩上。
&esp;&esp;如愿只听见耳侧极低的一声“失礼”,下一瞬大袖垂落,垂感极好的布料直坠到她胸前。从旁人的角度看,正是玄明以十足庇护的姿态,直接把女孩揽进了怀里。
&esp;&esp;他再度抬眼,淡淡地看向对面的男人:“敢问,你当真认识元娘吗?”
&esp;&esp;余老五和如愿都肩膀一僵。
&esp;&esp;如愿是僵那声称呼,她确是家中长女,但这叫法亲昵得如同极亲近的人叫小字,稍长大些就没再听见过,冷不丁地从玄明口中出来,就算知道八成是他会错了意,有意帮她解围才故作亲昵,她也有种被当作孩童看待的羞赧,面上不自觉地窜起了几丝红晕。
&esp;&esp;她搓搓发烫的脸,偏头想离那袖口远些,鼻尖却在玄明的领口将蹭未蹭,嗅到一股极淡的降真香。左右都让她脸红,她干脆低头遮掩发红的脸色,指尖在他身侧摸索两下,小心翼翼地勾住腰带下的配饰。
&esp;&esp;余老五则僵的是居然真来了个年轻郎君,看着并不壮硕,但身量远比他高,一身玄色的大袖一看就价格不菲,看言谈举止恐怕出身也不错,鬼知道是怎么和眼前这梓匠女混在一起的。
&esp;&esp;他梗着脖子抬头,正想发言,玄明又说:“若是真有什么纠葛也无妨,我来时正巧见着金吾卫巡城,过会儿大概就到这里了。”
&esp;&esp;“……别,别啊!”余老五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就像个泡泡,被“金吾卫”三个字戳得干干净净,他眯起眼睛看看如愿,忽然往自己头上拍了一掌,“这么一看……哎哟,还真是认错了,都怪那介绍人瞎说。我这眼睛不好,小娘子见谅,见谅。”
&esp;&esp;他朝着如愿一拱手,没等她回答,扭头就跑,左腿果然不太灵便,跑得浑似一只缺了后腿的螳螂。
&esp;&esp;如愿皱了皱鼻子,顺着余老五逃跑的路径往凉茶铺子看。
&esp;&esp;先前窃窃私语的两个妇人不巧撞上她的目光,再看看边上的玄明,拿蒲扇遮着涨红的脸,讪讪地走了。一同看热闹的其他人也有些脸红,索性眼睛一闭集体失忆,各自吃吃喝喝,就当没看过刚才的热闹。
&esp;&esp;如愿只觉得没趣,松了故作亲昵的那只手,仰头看向玄明。
&esp;&esp;她面上的红晕还没退干净,一双眼睛却极清澈,道谢诚恳真挚:“多谢道长帮忙。您是路过吗?”
&esp;&esp;“失礼。”玄明适时收手,往边上退了一步,顺着如愿递过来的台阶往下走,“是。恰巧路过。”
&esp;&esp;他向着如愿稍低了低头,“情急之下才那样称呼,权宜之计,冒犯了。”
&esp;&esp;“没关系的,我真是长女,就是您这么叫出来,嗯……让我觉得我还小似的。”如愿拿手背在微烫的脸上蹭了蹭,“在玄都观内常遇见您,在外还是头一回,您不介意的话,到里边坐坐?”
&esp;&esp;“好。”
&esp;&esp;工坊就在身后,里边约有一个正厅的大小,两面的柜架一面的窗,更大的巧思则在屋顶,一半的屋顶居然是镂空的,虚盖着半透明的油布,工坊内异常明亮,地砖上全是斑驳的光影。
&esp;&esp;“这个是拿横梁和木帘做的,其实不盖那层油布会更亮,但防下雨嘛。不过一年里也就能用几个月,太热太冷的时候都得把边上那层木顶翻过来,就和寻常屋子一样啦。”如愿解释完,请玄明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踮脚去取柜架上的茶叶罐头,“您想喝什么,阳羡茶还是紫笋茶?我过会儿去对面买几样茶点,您有特别喜欢的吗?”
&esp;&esp;“不必破费。”玄明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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