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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1页）

&esp;&esp;“好吧，可是亚历山大，你确定我们明天就走？”

&esp;&esp;“没时间再耽误了。”亚历山大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热切与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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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当天晚上，托勒密受委托，帮亚历山大与罗克珊娜举办了一场急促潦草的当地婚礼。两人都穿着火红的印度服装，看着充满异域风情的印度歌舞，显得不伦不类。整个晚上亚历山大都显得过于亢奋，酒喝了很多，脸很红，还揽着罗克珊娜到处跟人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罗克珊娜是他的新娘。

&esp;&esp;我在酒宴上见到赫菲斯提翁时，他坐在桌子一角，也在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旁边的人们都在嚷着叫亚历山大的新娘跳舞，亚历山大在笑，愉悦的笑声传过来，却在赫菲斯提翁周围凝固。他抬眼看了看我，没有动，垂头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棕色长发将他的眉眼挡住。

&esp;&esp;我刚想走开，却被他叫住。

&esp;&esp;“巴高斯。”他转过头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看我一眼，突然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红宝石正发出熠熠光芒。他将它扔到我手中。

&esp;&esp;“你想要的，大概是这个。”

&esp;&esp;我从手心拿起这枚戒指，细细端详。看着看着，手慢慢颤抖起来。

&esp;&esp;没错，是这只戒指没错。璀璨如血的红色，明如千阳的金色，上一次见到它时，我还待在一个博物馆里。

&esp;&esp;再回想起来，感觉时光流转，明明才数年，却仿佛已过了千年。

&esp;&esp;“现在它对你，对亚历山大，对我们还有用处吗？”他问我。

&esp;&esp;我看着它，感慨万千，想哭又想笑。原来直到现在，我才有得选择。可是还选择什么呢，我早已经卷入这场历史波澜壮阔的戏剧中，我早已融为它的一部分，并为此付出了太多。

&esp;&esp;我闭了闭眼，摇摇头，递还给他。

&esp;&esp;“它是属于你的，是属于你们的。”我答。

&esp;&esp;他用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盯着我好一阵，才道：“我以为你会想离开。”

&esp;&esp;停了片刻，眼中晃动一下，又转开视线：“也好，等我离开了，你可以替我照看他。”

&esp;&esp;我没说话。

&esp;&esp;远处热闹的喧哗声逐渐淡去，新娘已经被送走，只剩下亚历山大还在跟别人说笑。

&esp;&esp;“好了，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把它送人了。”赫菲斯提翁若无其事地起身，朝不远处的亚历山大走去。

&esp;&esp;像是有所预感，亚历山大忽然转过头来。周围的人依旧在欢笑，在说话，在看着亚历山大。然而像是有默契似的，亚历山大也托着酒杯远远朝这边走来，微微笑着，看向这边的赫菲斯提翁。

&esp;&esp;热闹的气氛，葡萄酒的香气，欢快的舞蹈与音乐，婚礼喜气洋洋的场面感染了每一位客人。我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很多错觉，一会儿感觉自己好像看到的其实是亚历山大和赫菲斯提翁的婚礼现场，眼前这两个自幼便互相扶持的人一起在世界的巅峰并肩而立，幸福美满。一会儿，却又觉得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波斯波利斯宫那个悠然的午后，阳光温暖，天空蔚蓝，亚历山大穿着一身铠甲快步走向我身边，于是喧闹变得寂静，燥热变得凉爽，微风温柔得像亲吻，抚摸过高高的橄榄树与黄杨木，抚摸过他的金发，一丝一缕，都带着耀眼的光芒。

&esp;&esp;他终于站在赫菲斯提翁面前，画面定格在这一瞬，我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esp;&esp;他们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与触碰，只是看着彼此，理智又温和。

&esp;&esp;我一向把你看成太阳，亚历山大。我祈祷你的梦想能够照耀到所有人。

&esp;&esp;亚历山大，很多人都爱你，但没有人能爱得如此深沉和纯粹。

&esp;&esp;我在心里轻轻替赫菲斯提翁念出这句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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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西元前327年，亚历山大大帝开始在印度扩展疆土。一路所向披靡，一直抵达希达斯皮斯河附近，与赫费斯提翁一队胜利会师。

&esp;&esp;326年5月，他的爱马牛头终于以30岁的高龄死在了战场上。那场著名的战役，在后来的史书中被命名为希达斯皮斯河战役。

&esp;&esp;这一年亚历山大同样也是30岁。

&esp;&esp;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这场战役，因为我在营地里接到了亚历山大的死讯。回来的通讯兵说他在战场负伤，重伤死去。

&esp;&esp;很多人，包括士兵和将领都愣在那里，不一会儿，这些男子汉们全都像个失去了家的孩子般恸哭失声。他们一方面为自己国家的伟大君王突然客死他乡感到难过，另一方面又在担心没有了亚历山大，谁能带他们回家。且不说这一路领过去的、表面归顺，可内心却很可能只是在忌惮亚历山大威严的各国雇佣兵和战俘们，就算是他们内部，也并不是完全团结的。将领们的威望不相上下，亚历山大死后，谁来统帅全军，这是个太严峻的问题。

&esp;&esp;而我只是一片茫然，扶着营帐的柱子慢慢朝外走。我觉得这像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这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别开玩笑了，他还得返程前往巴比伦，他还得回去娶斯塔蒂娜，他还没拥有自己的孩子……连赫费斯提翁都还活得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死？

&esp;&esp;我仰头望向天空，感觉相当不真实。

&esp;&esp;这样的打击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后面传令兵再过来说他没死时，很多人都不信。传令兵拿着亚历山大的亲笔信，好多人围着看，有人嚷嚷这信肯定是伪造的，他们的亚历山大陛下尸身尚未凉透，近卫和官长们就偷偷摸摸干这种凉薄的事，实在令人悲哀。

&esp;&esp;塞琉古将亚历山大扛回来时他正在大口大口地吐血，英俊的面容上全都是污泥和汗水。那双蓝眼睛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合上。

&esp;&esp;我正在帐篷里整理亚历山大的手卷，忽然就看到他风尘仆仆地冲进来，看也不看我，一把将肩头的人挪到床上：“快过来替我扶着他，这盔甲太碍事了，得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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