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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一拧，&ldo;有病就养着，等病好了也可以到处逛。难道因为她病了，别人就得在宫中面壁不成？&rdo;真是没人情味！不过她怎么觉得那么舒心呢，连刚才贵妃对她造成的困扰都忘了。她拿另一只手抿了抿头，&ldo;孃孃也希望你多去陪陪梁娘子，毕竟她是乌戎的公主。&rdo;他没有回头，依旧牵着她慢行，&ldo;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知道。&rdo;她悄悄弯起了唇角，他的心思她从来猜不透，只是怕持盈那些话会对他有触动，隔一会儿，试探道：&ldo;我入宜圣阁时问了医官情况，似乎不是普通的喘症……真要是病了倒也罢，怕是旁的，那我这皇后就当得不称职了。&rdo;他听了居然一笑，&ldo;你从来就没称职过，多一次也无妨。&rdo;她以为他会苦大仇深地对她进行疏导，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她不依了，嗔道：&ldo;我也过问宫务的，虽说很多琐事都是由徐尚宫替我拿主意，但是遇着大事哪样不要我cao心，怎么能说我不称职？官家这样看我，别人大约更不服我了。&rdo;她刹住了腿不肯走，&ldo;不行，你得把话说清楚。&rdo;&ldo;她们不敢。&rdo;他说得简明扼要，拉她不动，停下看天色，&ldo;雨会越下越大，淋坏了我可不管。&rdo;她撅嘴说：&ldo;谁让你不许录景他们跟着，这下子可好，没有伞，怪我么？你说我哪里不称职，我侍奉太后、侍奉官家、总理内务，每天都很辛苦。&rdo;这话说出来其实她自己也不信吧！他含笑看着她，&ldo;太后那里晨昏定省，伺候我换过一次朝服，宫务由庆宁宫尚宫打点，皇后果然很辛苦。&rdo;她窒了下，&ldo;那贵妃得病也不能怪罪我。&rdo;说着转低了嗓音，委屈道，&ldo;什么亲者痛仇者快，谁是亲，谁又是仇……&rdo;他却不笑了，表情变得很严肃，一字一句道：&ldo;谁说怪罪你了？别人的话，用得着斤斤计较？皇后只要记住，你的好与坏，我一个人说了算，就行了。&rdo;她抬起头看他，像混沌的天被捅了个窟窿，日光从里面透出来，一直照进她心里去。她拧着两手问：&ldo;那官家疑心我么？&rdo;他轻轻一勾唇角，&ldo;就算疑心也不担心。&rdo;她眯了眼，&ldo;什么意思？&rdo;&ldo;皇后品性纯良。&rdo;他刚说完，雨就大起来。离延福宫还有一段距离，就近有个便门的出檐可以避雨，他抬手遮挡，拉起她便向那里跑去。秾华被他拽得跌跌撞撞，一面跑一面思量，什么纯良，说穿了就是嫌她笨。可是奇怪，她一点都不生气。宁愿让他低估也不要让他高估，这样她就可以扮猪吃老虎了。自己宽慰自己，心情变得很疏阔，朗声道：&ldo;慢点，这么热的天，淋点雨也没什么。&rdo;他没有立刻回答她，半天才道：&ldo;你现在不能碰生水。&rdo;秾华才想起来自己在信期，他这么一说，顿时感到很不好意思。自己的事自己记不住，还要他来提点。他也是，心思细得头发丝一样，叫她在他跟前怎么活？雷声隆隆，好不容易躲到檐下，累得直喘粗气。她探头往外看，&ldo;不知道要下多久呢，再晚天要黑了，来不及回大内。&rdo;&ldo;来不及就在那里住下，宫中有寝殿，也有人专门侍候。&rdo;他扫了扫衣襟，抬手指给她看，&ldo;从这里过斜桥，看见那片翠色琉璃瓦么？那就是延福宫。&rdo;延福宫在拱宸门外，秾华听人说过起。当初五个内侍高品斗法，改造旧宫苑时斥巨资，将那里建成了一个穷奇奢丽的去处。自从见识了艮岳的精妙，再也没有什么盛景是难以想象的了。不过从外面看，那处宫苑亭台连绵，雨雾之中居然有种飘渺之感。她笑道：&ldo;官家可是在大内呆腻了，想出来走走，拉我作陪？&rdo;他乜了她一眼，&ldo;内城有很多奇巧的地方，不止禁中那一片。皇后坐镇中宫，我不领你出来，你独自走动，难免得个贪图享受的坏名声。到时候言官要上奏疏弹劾你，我还得费心替你开脱，实在麻烦。&rdo;明明是千方百计想同她在一起，还编出这么一套说辞来，真难为他。秾华但笑不语，见一滴大大的水珠挂在他鬓角，也没多想，卷着大袖上去替他掖了掖。他顿住了，檐外是喧闹的世界，她的脸在眼前，看上去无暇可爱。他抬手捏住她的腕子，隔着一层蜀锦，能感觉到底下细嫩的皮肤。心头有暖流环绕，可以融化冷硬的心。他以前一直不知道，以为活着只需独善其身，可是时间长了才发现，再强大的内心也需要另一个人来温暖。他渴望，很强烈的感觉。不管是不是从别人那里抢夺过来的，现在在他身边，无论如何不能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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