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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记茗谷废宅一九九九年三月玻璃撞碎的刺耳声响惊醒了刚刚入睡的启安。黑暗里听见响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启安迷迷糊糊开了灯，又听见隔壁哐啷一声，似乎是窗户被风吹得重重撞上，玻璃应声碎裂……外面风声呼啸，夜色翻涌，看似暴雨将至，这样的夜里艾默却没有关好窗户，任凭玻璃撞碎，窗户撞击声一下下传来。启安有些担心，起身裹了睡袍，匆匆开门出来。店里值夜的是老板娘的侄子小石，他也被惊动了，正在敲艾默的房门。启安叫了两声艾默的名字，毫无反应，顿时觉得不妙。小石忙拿来钥匙开门一看，果然露台的门和窗户都大敞着，房里空荡荡的，不见艾默身影。风雨将至的深夜里，她怎会突然外出，又去了哪里？风从阳台灌进来，吹得桌上纸张四下飘飞，显然她走得仓促，c黄头台灯还亮着，门窗也没有关好。小石慌忙去关窗户，探身朝外看了看，焦急道：&ldo;大门也开着，艾小姐肯定出去了，大半夜的，她能去哪里？&rdo;启安走到窗前看了一眼浓黑如墨的夜色，露台外树枝被风吹得不停起伏，带起哗哗声响。&ldo;她恐怕上山了。&rdo;启安脸色严峻，&ldo;店里有没有手电筒和雨衣？我们得赶在下雨前找到她。&rdo;&ldo;有的，我去找。&rdo;小石转身跑向楼下工具间，启安快步跟上，反手带上房门的刹那，不经意瞧见c黄头枕畔熟悉的旧日记本，顿时目光凝住，仿如看见藏满秘密的潘多拉盒子。也许所有的秘密就在这个一步之外的日记本里。启安怔住，搭在门柄上的手再也移不开，心里知道这是不光明不礼貌的行为，却仍有一个难以遏止的声音在催促着，鼓动着，让他忍不住想要拿起日记本看个究竟。看还是不看，进还是退，启安心中正自交战挣扎时，却听小石在楼梯口喊：&ldo;手电筒找到了！走，我们抄近路上山！&rdo;启安再无暇多想，复杂的目光匆匆瞥了日记本一眼，反手将门锁上。上山的小路崎岖难走，林间一片漆黑，走到半山腰听见汪汪的犬吠声。半山腰上有栋破旧小楼是守林人的住处，随着犬吠声有灯光亮起，有人开门出来，强烈的手电光柱扫向这边，晃得启安睁不开眼。小石扬声叫道：&ldo;赵叔，是我，小石头！有客人半夜上山来了，我们来找人的！&rdo;手电光柱弱下去，一个瘦高身影从那门前一瘸一拐走过来，不高兴地嘟囔着：&ldo;我说呢，刚才狗叫了几声，我还当是刮风惊了它，原来真有人摸黑上山，这大半夜上去干什么，想撞鬼啊！&rdo;他这么一说，小石心里打了个突，想起山顶废墟闹鬼的传说来，心里有些发虚，忙笑道：&ldo;赵叔你少迷信了，哪有什么鬼，吓唬小孩儿呢！&rdo;赵叔哼了一声不理睬他。启安急忙问：&ldo;赵叔，请问刚才那人上去有多久了？&rdo;&ldo;没多久。&rdo;赵叔借着手电筒的光，上下打量启安，&ldo;那人是跟你一起的？大半夜跑上去干什么？&rdo;&ldo;她……&rdo;启安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心里比任何人更想知道为什么。小石在一旁赔笑，&ldo;那姑娘可能是胆子大，就想半夜去探险！她是我们店里的熟客了，不是什么坏人，再说山上那破房子又不值钱，没啥好破坏的，我们这就把人找回来。&rdo;赵叔狐疑地看了启安两眼，也担心一个女游客上去遇到危险，便亲自打着手电筒领他们上去。风吹得更急，路边杂糙发出窸窣怪声，仿佛随时会有野兽蹿起。赵叔在前面领路，虽然上了年岁，腿脚却十分利索，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看紧张的小石，&ldo;你哆哆嗦嗦怕什么？&rdo;&ldo;这黑黢黢的，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啊？&rdo;小石缩了缩肩膀，惴惴四顾。赵叔嘿嘿笑，&ldo;瞎说，这里过去是大官住的别墅，前山后山都有岗哨，哪来什么野兽。&rdo;&ldo;这可不好说，整个山头都废了多少年了。&rdo;小石嘀咕。一直默然跟在后面的启安却开口问：&ldo;赵叔，您一直住在这地方吗？&rdo;&ldo;是啊。&rdo;赵叔闷闷应声，&ldo;打小就在山下住着，一辈子没挪过，老了更懒得挪窝。&rdo;启安打量赵叔佝偻的身影，看他花白头发，约莫六十上下，应跟父亲是一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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