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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点都不体面的死法,至少也要在床单上用拼音写上我的名字,再扔支玫瑰花给我才算葬礼。
我在绑好他后脱力地坐到地毯上,有些抓狂地用手撑着额头,低声喘息,为了年老的床头故事我真是拼命啊,要是明天杰克道森不下船我就直接弄死他,再用条破被单将他扔到海里喂海豚。我就不该上这条该死的破船,还有不该去撞到这个倒霉衰神,卷走他的表。
搞到现在满船都是追捕我的船员,我明天还得想法子在船停了后,打开下面的舱门跳水游泳上岸。事情太多了,没有空给我自怜自哀,我甩都不甩被绑成一团的卡尔霍克利,要是我动作再不快点,待会这个家伙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搞不好霍克利这货会用那只老贵宾犬的枪,直接将我打成马蜂窝。
急匆匆地跑进浴室里换裙子,我终于知道这是谁的衣服了,我竟然翻了女主角的衣柜。难怪觉得衣服太宽松,她的身材太标准了我营养不良得拼不过。
几个月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我的身体更加消瘦,我用自己的手指大概感受一下身体皮肤下的厚度,还不够成熟。
衣服是米白色的高腰裙,据说这个时期的高腰裙设计都是仿造日本的和服。可惜我对欧洲的服装历史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收藏古董服的爱好,所以不清楚这种私人高级定制的衣服的牌子或者设计者。
因为要快,这身陌生的裙子我穿得有些手忙脚乱,甚至一开始穿着裙子跑进女士房间,从人家的镜台前拿出化妆盒子走到卡尔霍克利身边时,高腰裙在我身上都有些没有形状地塌下来。
一件衣服在你身上没有穿出身型时,你是难以欣赏那些精致的剪裁的。
门口壁炉上方的明镜刚好是我所需要,作为一个合格的绑架犯,我要注意这个家伙的同时,还要随时注意外面有没有人进来。
卡尔像是只大型虫茧,在地上毛毛虫般地蠕动着。他看到我出现,愤恨地瞪直他那双终于不再下垂的眼睛,嘴里的布几乎要被他吞进去,愤怒让他嘴角上的肌肉剧烈扭动出一个狰狞的痕迹。他黑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或者贴粘到他脸上及额头上。
我其实有点后悔,要不是已经洗好澡,再遇到这家伙时我就该往下层跑,直接藏到锅炉室里,现在混上等舱也不安全了。可是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我没有回头路。
我只能裙子一撩坐到地板上,地毯看起来是好料,也许是来自印度的织染技术,我曾经到印度采风的时候看过这种地毯技术。那个男人在地毯上拼命蹭着,可惜他从来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一身力气几乎都浪费在各种毫无用处的挣扎上。我们相隔两张椅子的距离,我安静地跪坐着,镜子有些高,我坐下的时候基本就只能看到自己纤细的脖子及一张刚刚洗干净,还被湿润的长发凌乱地掩盖着的脸孔。
这张脸非常年轻,出乎意料的稚气未脱。皮肤并没有被流浪的生活摧残得太过分,可能是年纪青春所以自我修复能力还很不错,因为热水的氤氲白皙的脸上两颊泛红,这两种干净的颜色对比能给我某种灵感一样的东西。
我在寻找舞步的时候,需要的就是这种东西。
安静的,坐在黑夜大雪中的红色蔷薇。所以我某一次抬手就会去寻找这种柔美的韵律,这是个沉默而美丽的少女。
蜕变
眼睛是浅淡的碧绿色,我看着镜子里这张还未经过任何雕琢的脸,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这是一张伴随了我将近五个月却还是陌生得可怕的脸。
我觉得这种沉默地看着镜子研究自己外貌的状态很可怕,至少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或者是一个正准备自杀的抑郁症患者那样不正常。
我身边安静下来,勉强分些精神去注意一下那个倒霉得可以的男配,却发现他终于不再面目扭曲,而是用某种看神经病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注视着我,就怕我突然爆发操起菜刀将他剁了吃下去。
懒得得再去管他,我开始翻彩妆的盒子,将不需要的晚霜扔回去,我寻找出口红,有几种颜色。
好吧,这个年代的淑女,我本来觉得自己可以扮演一个美国富商的妻子,但是这张脸实在是太稚嫩了,所以我只能考虑自己是一位英国庄园的贵族女士。
一位贵族的,有良好教养,举止端庄高傲的贵族小姐。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然后告诉自己,亲爱的,我们该上台了。
我睁开眼睛,在镜子里那双陌生颜色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熟悉的目光。哪怕眼睛的形状改变了,眼神不变,声音改变了,说话的节奏不变,身体改变了,灵魂不变。
然后我开始化妆的步骤,如果我的化妆师在,她可以给我更加专业的指导,可惜现在一切从简都让我自己来。
我双手交叉地互相捏了捏,然后将四处乱散的卷发拢到脑后,头发还是有点湿漉,就算我用毛巾大力擦了很久也无法全干。我只能用手指轻轻地顺着,不断地顺着,接着手指灵巧地将卷发分成几大股,这种发髻对我来说没有难度,除了在发量上遇到一点阻碍。我可从来没有用这么多发量挽过发髻,这让我多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将头发卷成一个大方的形状,然后我用一个蝴蝶发夹固定住它。
我不小心将女主角的东西拿走太多,在下船前我会将这些玩意还回来的。当然我明天可能没有机会再回到上等舱,所以我会将这些东西包成一团扔到上等舱的躺椅上,只要主人挂失,就能找到它们。
不小心又瞄到那个被我困得特别结实的大茧,发现那家伙更狼狈了,他似乎很不死心一定要挣脱开这种捆绑。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抓狂,到现在勉强回归一些理智。眼角又重新下垂着,眼里包括表情都透露出某种邪恶狡诈的味道,就好像变成随时等着逃脱再将得罪他的人都干掉的阴暗生物。
这货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淡定地回想起他拿着枪追杀男女主角的电影片段,再次肯定这不是个好东西的判断。
淡定地将粉底抹匀,我沉下心,专注地思考一个贵族少女需要的面具。当我轻轻地微笑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找到了点感觉。这是我在甲板上看到某个上流社会少女的笑容,青春甜美,却很优雅沉静。这真是一种怪异又截然相反的形容词,却出乎意料地融合为一体。
我将这些粉底细腻地揉到整张脸上,几点几乎看不见的雀斑被安静的大雪覆盖遮掩了。我开始画眼影,接近透明的淡青如同清晨山巅之上的天空。
我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健康点,上等舱的贵族女人可不会一副营养不良的倒霉样。
最后我拿起一种红色的唇膏,用指尖碾碎一些,细致地抹到嘴唇上。发白得营养不良的唇瓣,在浅淡地盛开。
我再次甜美而优雅地抿出一线微笑,镜子里的少女精致光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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