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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2页）

&esp;&esp;女乐在演，客人也在演。

&esp;&esp;红妃觉得这些人比自己敬业的多，也是因为这个看他们说话、做事，她心里都有一种荒腔走板的荒谬感。

&esp;&esp;相比起和这些人你来我往，这样无聊，红妃宁愿在一旁表演。所以‘欣然领命’，抱着自己带出来的断肠琴，坐到了一边吹箫管的乐工身旁。乐工此时早就停下了吹奏，他和红妃此前又没有过合作，连配都配不来呢！

&esp;&esp;依旧是红妃的独奏，弓子滑过琴弦，《相思曲》的乐音缓缓流淌。

&esp;&esp;当红妃开始表演时，其余的事情就不被她放在眼里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别的都不可靠，只有表演是可靠的。当她在表演时，身下就是舞台，不会有人打断，不会有任何意外，一切都按照排练过千万遍的那样来。

&esp;&esp;《相思曲》的乐音当然是悲伤的，因为那背后就是一个悲凉的、被命运捉弄的故事。

&esp;&esp;红妃一直要演绎的也是这点她本身没有吃过爱情的苦，但她被命运捉弄，得了一个悲伤的谶语，一生不得解脱，这却是一样的。

&esp;&esp;拉琴的时候红妃神色淡淡，与跳舞时各方面都投入、配合着舞蹈做最完美的表演是不同的。但无人能说她的表演不用心、不投入，这个时候的她正是这支曲子、这悲凉的琴音本身！

&esp;&esp;对于今次听琴的这些人来说，其实红妃的琴音是喜是悲并不很重要，即使音乐里相通的情感也有触动到他们——郭可祯看到这样的红妃，只是越发着迷了！

&esp;&esp;红妃不笑，更谈不上热切，但她足够美丽。这样的她，化作这悲凉乐音本身，只会加深她的魅力人总是喜欢看‘极致’一些的东西，绝望、毁灭之类看似负面的存在，他们其实也很迷恋。

&esp;&esp;所以要看悬崖上的花朵，要采摘幽暗处的珍珠，要寻那绝望处的希望！

&esp;&esp;杨贵妃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时候是美的，但谁又能说她在马嵬坡被缢死，一抔黄土掩风流时不美？从美学、从后世文人墨客的记叙次数来说，后者和前者几乎是一样的！

&esp;&esp;盛放和消亡，一个是心口朱砂痣，一个是床前明月光。

&esp;&esp;李舟就这样怔怔看着红妃，就像那一天在金明池，看过红妃舞蹈之后，一切都是一样的。

&esp;&esp;李舟今天也来了，但他中间没能和红妃说上话。一个是他离红妃稍远了些，不好说话，另一个，面对红妃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是一头热就因为红妃的缘故跑去撷芳园了没错，但她也确实没想过见到红妃之后的事。

&esp;&esp;想要见她、认识她，再然后的事，他也不知道了。

&esp;&esp;红妃表演完毕了，又回到了之前的坐位。这个时候非常明显的，在场的人比之前更热切了几分！事实上，如果不是郭可祯是今天这个场子的主人，又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红妃的非凡兴趣，这些人还会更热切一些。

&esp;&esp;郭可祯与红妃低声说话，红妃不冷不热应着，只当是‘营业’了。这个时候反而是熟知这些女乐行事的郭可祯不满了按理来说他不该不满的，这些女乐会说话的逢场作戏，虚伪的紧。不会说话的，如红妃这样，也没什么可说的。

&esp;&esp;要让这样的女乐态度不同，就得是动了真心才行！而女乐的真心也好，普通妓女的真心也罢，都是一样的，在郭可祯这里如笑话一般——没有才是常态，他也是习惯如此的。而若是有了，那反而是个不错的消遣，值得他们这些男子茶余饭后笑上一回！

&esp;&esp;但现在，他偏偏‘不满’了，这不满来的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前，就要发作了出来。

&esp;&esp;心里烦的很了，显露出了一丝在脸上，抬起头来往别处随意一瞟，正好将红妃给旁边严月娇递汤瓶的手看在眼里。

&esp;&esp;那当然是一双十分白腻、发光发润的手，因为这样一双手的关系，那锡做的、外面包了一圈竹编隔热的汤瓶，一时之间也显得古拙珍贵了起来，仿佛是前朝的古器，特意捧来赏玩一样。

&esp;&esp;递过了汤瓶，外面有小厮送新的茶点来，在场的女子都纷纷帮着摆点心（她们虽然是被请来的，却是被请来做服务的，哪怕是地位很高的当红女乐，这种时候都要有服务业的自觉）。

&esp;&esp;红妃自然也是一样动作，将精致的茶点一份份摆好——她坐在郭可祯身旁，需要顾及的自然就是郭可祯。至于她自己，出堂的女乐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是不会吃吃喝喝的。

&esp;&esp;摆茶点碟儿，那双手一再出现在郭可祯眼下。忽然，郭可祯捉住了红妃的手摸了摸，红妃下意识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有一种被一条蛇缠上的感觉恶心、黏腻，只想要回避！

&esp;&esp;她也确实这样做了，立刻抽回了手！

&esp;&esp;必须要说的是，女弟子出门应酬，理论上是只许看、不许碰的！而且不只是女弟子，扩展到整个女乐群体，都应该是这样才对。但‘理论上’的事之所以是‘理论’，就在于实际很难不越界。

&esp;&esp;红妃之前也有普通应酬，却被人故意占便宜的例子说实在的，这种时候她能做的也不多，只能是事后尽量不再出这个人的堂就是了。至于别的，就是自己小心，在被占便宜的时候要懂得拒绝。

&esp;&esp;一般来说，对方也是场面上混的，占便宜也就算了，不会有女乐明确拒绝，还非要用强的主要也是在场不止一个两个人，真的用强了，自己也就不用混了。

&esp;&esp;这种时候，如果是性格软弱的女孩子，才真是糟糕！因为不拒绝的结果，就是这些人得寸进尺。

&esp;&esp;红妃抽回手后，飞快地看了郭可祯一眼，郭可祯从那双小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警惕。说实在的，这个时候他是很有些恼羞成怒的！红妃的拒绝与警惕让他觉得可笑至极：不过就是个贱籍女子罢了！女乐的谱儿摆的那样高，也改变不了一介贱流的事实！

&esp;&esp;他也没做什么，就这样作色是自命清高过了头，还是看不上他？觉得他今后不能与她铺房？

&esp;&esp;“你不要怕！”勉强压下了羞恼，郭可祯笑着与红妃道：“你如今做着女弟子，出门见人还不多与人亲近是女乐常做的事，这都做不来，将来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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