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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是什么表情,”郭判一脸狐疑,“他是你朋友?”“不不不,”春谨然压下诧异,飞快摇头,“我只知道好像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你怎么和他结怨了?”“谁他妈和他结怨了!”说到这个,郭判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是仇人,我一早便会防备,哪能让他得手。而且那小子现在不比从前……”后面郭判说什么,春谨然再没听进去。因为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个问题上,那就是谢飞伤了郭判,说明他并没有被裴宵衣抓走,那究竟是裴宵衣抓人失败,还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裴宵衣根本无法再去抓人……“喂喂,我和你说话呢!”身体忽然被粗鲁地推了一下,春谨然回过神,就看见郭判正十分不满地瞪着自己。“我在和你说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大事,你居然给我走神?!”春谨然这叫一个憋屈,合着现在一个两个都敢训他了,他不拿出点口若悬河之势,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我走神?我为什么走神啊,还不是照顾你照顾的!我多久没睡觉了你知道吗?衣带不解地给你擦头,擦身上,各种除热,你良心被狗吃了!你还不如一睡不醒呢,你睡着的时候可爱多了!!”郭判很想往后躲,奈何腹部剧痛,最后仅能将脖子后仰。饶是如此,还是被喷了一脸唾沫。好不容易等春谨然吼完了,无奈道:“我就随口说你一句,用不用这么大火气啊。”春谨然发泄一通,舒服了许多。其实他有点迁怒郭判,主要还是担心裴宵衣。但这话不能说,所以只好委屈郭大侠了:“好了,你继续说。”郭判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春少侠,心中恶寒,牢牢记住再不能得罪对方,然后才弱弱地问:“我说到哪了?天然居?”春谨然怔住,下意识摇头。郭判皱皱眉,只好再往前推:“药人?”春谨然更震惊了,隐约有了不好的联想,却还是摇头。郭判不明所以,只得直接问:“你到底从哪里开始走神的?”春谨然实话实说:“谢飞那小子不比从前……”郭判黑线,磨牙半晌,一声叹息:“得,咱们重头再来。”接下来郭判所讲的事情,完全出乎了春谨然预料,或者说,远比他想得更复杂,起源更早,牵扯更广。郭判是被谢飞的鱼尾金钩所伤,但伤郭判的却不是真正的谢飞,而是已经失去心智的药人。说到药人,不管郭判还是春谨然,都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去年王家村偶遇的“陆有道”,而按照郭判所言,这次的“谢飞”,几乎与“陆有道”如出一辙。也是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操控,无惧无痛,见人便杀。更重要的是,近两个月来,这样的药人不断在江湖上出现,尽管只是一些无门无派的独行客,但仍是不可避免引起了江湖各门派的恐慌和警觉。而后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风声,说这些药人的始作俑者,正是天然居。“现在各门派面上不讲,但私底下已经防备起来,”郭判道接过春谨然盛好的第二碗粥,几乎呼噜呼噜喝,“天然居更是半点声不敢出。”“那到底是不是天然居干的?”问是这么问,但联想裴宵衣被派去抓谢飞,春谨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这种与全江湖为敌的事,他本能地不希望真的与天然居,或者说是裴宵衣所在的门派,有所牵连。郭判已经递回第二个空碗:“不好说啊。反正甭管是不是,光这些药人,就得让江湖乱一阵子。”丁若水正好端着刚煎的汤药进来,闻言疑惑道:“什么药人?”郭判实在懒得从头讲一遍,干脆挑重点:“就是江湖上忽然出现很多神志不清不怕死不怕疼见人就杀的疯子,我这身伤,就是拜他们所赐。”言简意赅讲完,郭判才看见丁若水手里的汤药,脸立刻垮下来,“我才刚喝完粥,就喝药啊!”丁若水看着见了底的半锅粥,一脸无语:“这是我和谨然的早饭,谁让你吃了!”郭判无辜地看春谨然。春谨然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他逼我给他盛的!”郭判黑线,咬牙切齿。丁若水半强迫地把药碗塞到郭判手里:“没事,混一起也不打紧,喝。”“你也太敷衍了吧……”郭判将信将疑,却还是苦着脸喝完了药。丁若水盯着他喝完,脸色才缓,又想起了之前的话题:“神志不清不怕死不怕疼的疯子,你确定是药人?”郭判不明白:“什么意思?”丁若水耐心解释:“药人,通常指常年食药,浸药浴,全身入药,可做药材亦可做药引之人,和你所讲的这些人,好像不大一样……”“谁还真去抠字眼啊,”一贯粗线条的郭判有些无奈,“反正大家都这么叫,也不一定真明白什么意思,就是总得有个说法。”丁若水垂下眼睛,沉默半晌。春谨然和郭判面面相觑,这才察觉出不对,丁若水似知道些什么?果然,沉吟再三,丁若水重新抬头,眼神笃定:“是蛊毒。”没等春谨然和郭判发问,丁若水忽然飞奔而出,之后的时间里,丁神医一直埋首在书房。春谨然送饭时进去过几次,每每总要被浩瀚汪洋般的医书吓着。而且大部分书籍已被丁神医翻得乱七八糟,使得本就娇小的他被埋得几乎只剩下头顶,春谨然总担心他要无法呼吸,以至于每次离开,都特意将门留出足够缝隙。两日后,丁神医终于放弃。“我真记得在哪里看过,可怎么就找不到是哪本书了呢。”丁神医之沮丧就像祈楼主丢了银子。春谨然一边帮他整理书籍,一边宽慰道:“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找,越找不到,等你不想找了,说不定哪天它就自己蹦出来。”丁若水不相信,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道:“但愿如此吧。”因要帮着丁若水照顾郭判,所以即使心里各种牵挂裴宵衣,春谨然还是忍住了。他相信男人不会出事,或者说,他要强迫自己这样相信。七天后,郭大侠拆线。十四天后,已行动自如。虽距离健步如飞还有差距,但只要不疾行或者动武,日常生活基本不会被人发现端倪。春谨然以为按照郭判的性格,这会儿该嚷着要走了,可左等右等,人家郭大侠就是老神在在,颇有点以小筑为家的意思。而丁若水呢,又埋进了医书里,大有不找出来不罢休的意思。两个人都很有意思,便愈发显得春谨然没意思。后者也就琢磨着找借口告辞,好去江湖上打探一下裴宵衣的消息。哪知道没等他找来借口,借口……不,是祈楼主,主动上门了。“谨然贤弟你可让我好找啊!”这是祈万贯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前去应门的春谨然一脸蒙圈:“你……是来找我的?”“当然!”祈万贯说完才反应过来,摇头叹息,“你果然没收到我的信。”春谨然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禁连珠炮地问:“什么信?寄到春府的吗?我这阵子一直待在这里,没回家。”“我想也是,不然你怎么可能一点回音都没有。所以我不就找到这里来了嘛!”祈万贯一脸“我很厉害吧”的自豪表情。可惜春谨然现在真的没心思玩笑,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大裴出事了?”祈万贯正色起来,给出的回答是:“天然居出事了。”闻讯而来的丁若水和郭判,只来得及捕捉这一句。郭判的出现让祈万贯大感意外:“郭大侠你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会在这里?”“就是受了重伤才来找神医啊,”郭判故意把神医两个字说得很重,满是调侃,后才收敛玩笑,问祈万贯,“楼主怎么知道我受了伤?”祈万贯伸出一根手指,得意地左右轻摇:“这江湖上还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逃过万贯楼的耳朵。”春谨然、郭判、丁若水三人不语,就静静看他嘚瑟。后面祈楼主可能也觉得气氛有点冷,悻悻收了手指头,开始说正事:“既然郭大侠在此,想必已经讲了前些日子江湖上出现药人的事。”郭判点头。祈万贯继续道:“这事是天然居干的。”春谨然没绷住,脱口而出:“不说只是怀疑吗?”祈万贯多少能够理解春谨然的心情,毕竟一封封的信笺都是托他打探裴宵衣的,现在裴宵衣没信,天然居却出了事,心系友人的春少侠自然无法淡定。别说春谨然,就算他这种没与裴宵衣交往太深的,也不希望听见对方的坏消息,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奈何,世事总难遂人愿。“之前只是怀疑,我给你寄的信里也写的是有可能牵连到天然居,但是半个月前,陆有道的徒弟忽然站出来,说他师父生前曾经就被下过这种毒,受人操纵,后不幸身亡。而下毒的,正是靳夫人。”“陆有道?!”“徒弟?!”第一声是郭判喊的,第二声是春谨然叫的。祈万贯捂住胸口:“干嘛,你俩要生吞了我啊。”“陆有道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多年,重新出现就被我们在王家村弄死了,哪里来的徒弟?”郭判没工夫与他扯淡,直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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