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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呼啸着灌进来，两把砍刀从凌乱的车门中直戳向他后背。这个时候，周怀瑾突然发现自己是不害怕的‐‐顾不上，他只是一边努力地蜷缩起身体，一边思考：&ldo;防弹衣能防刀子吗？是一个原理吗？&rdo;紧接着，车身巨震一下，更多的碎玻璃片劈头盖脸地掉下来，刀子划破了周怀瑾的小腿，与此同时，那几个持刀行凶的行凶者被身后的偷袭拍在车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四下弥漫开。周怀瑾定睛一看，只见原本在路边好好站着的大垃圾桶居然也无端加入了战局，被力大无穷的陆嘉横着砸了过来，这一片疏于管理，铁皮的垃圾桶挺着个半饱的肚子，里面装的大约还是陈年的旧垃圾，在孤独的岁月里彼此发生了奇妙的反应，气味堪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么片刻的功夫，陆嘉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揪起周怀瑾，一把将他拽下了车，抬起比腿还粗壮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ldo;跑！&rdo;周怀瑾的头盔被碰歪了，厚重地挡住了一半视线，感觉自己成了一只东倒西歪的大头蘑菇，完全被陆嘉扯着走。突然，他的头盔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仿佛是个崩起的小石子，&ldo;当&rdo;一下，声音很大，周怀瑾正在五迷三道，按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陡然下压，生生把他按矮了半尺，以浓缩状态冲进了一条小巷。周怀瑾伸手乱摸，摸了一手的冰冷粘腻，陆嘉的呼吸粗重极了，他连忙将偏移的头盔扒拉回原位，这才发现，头盔右侧竟然布满扎手的裂痕，而陆嘉方才搭着他脖子那条胳膊血肉模糊。周怀瑾骤然变色：&ldo;他们怎么还有枪？&rdo;陆嘉没吭声，沉重的呼吸里带着痛处的颤音，一手摸进腰间，他的皮带上挂着一把弹簧刀，冰冷的刀柄硌在手心，陆嘉身上蒸出了带着血腥气的汗。然而他只是摸了一下，下一刻，他就猛地把周怀瑾往后推去，重新拎起了那根已经砸弯的铁棍‐‐刀是好刀、好凶器，他冲出去捅死几个人没问题，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足够的愤怒和血气。可是不能，因为他是那个……&ldo;什么玩意基金&rdo;的&ldo;行政总监&rdo;。虽然基金的名字硬是没记住，但他知道里面周转的钱是干什么用的‐‐那是给那些伤痕累累、求告无门的人买面包的，虽然无法治愈精神上永无止境的创伤，至少让他们物质上不至于走投无路。哪怕他胸中有万古长刀，他也不能代表费渡去砍人，更不能代表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可怜人去砍人。&ldo;跑。&rdo;陆嘉抽了口凉气，对周怀瑾说，&ldo;我给你挡着，跑出去找警察，找骆闻舟！&rdo;周怀瑾心说这不是扯淡么，一伙拿刀拿枪的歹徒在前面索命，这位陆先生提着一根砸弯的铁棍就打算要抵挡千军万马？&ldo;我不……&rdo;陆嘉回手推了他一个踉跄，紧接着一棒子挥出去，把一个追上来的歹徒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一冒头，旁边的墙上就响起一阵&ldo;噗噗&rdo;声，子弹在墙上弹得乱蹦，尘土飞扬。陆嘉被迫缩回矮墙后，正这当，引擎声乍起，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地向他藏身的地方撞了过来！陆嘉为了躲子弹，正好贴着墙角，眼看无处退避，要被那摩托车挤死在那，忽然，黑暗中有个什么东西横空砸了过来，正好砸中了摩托车的前轮，高速的两轮车平衡顿失，一个前滚翻扑了出去。陆嘉蓦地回头，只见方才跑开的周怀瑾居然又去而复返，还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块板砖，扔出去一块，手里还拎着俩！陆嘉：&ldo;我不是让你……&rdo;&ldo;我知道的事都告诉费渡了，&rdo;周怀瑾举着傍身的两块板砖，大声说，&ldo;就算我死了，他们也能继续查，也能猜得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怕谁？&rdo;周怀瑾，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他懦弱无能，前半生都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徘徊着瑟瑟发抖。&ldo;真是窝囊啊。&rdo;他想，&ldo;我他妈谁都不怕！&rdo;陆嘉脸上的神色有些难以言喻，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再说什么，更大的引擎声随即响起，其他的摩托车也跟着效仿，周怀瑾再次故技重施，可惜不是专业选手，两块飞天板砖连失准头，已经无计可施。他本能地抬手挡住刺眼的车灯，被一腔热血冲的头重脚轻之余，又有些难过‐‐陆嘉本来想让他老老实实地在酒店里待着，是他非放不下谜一样的杨波母子，非要自不量力地出来查访。他觉着怀信的事还没完，他还没有得到最后的交代。自投罗网，恐怕还连累了别人。怀信还在天上看着吗？周怀瑾想，如果还在看着，能不能借一点运气给没用的大哥？大哥这辈子别无所长，大约也只能靠运气翻盘了。这时，一身尖锐而短促的警笛声凭空响起，周怀瑾一呆，还以为是幻听。随后，那警笛声大喘气似的续上了，红蓝相间的光在夜空中大起大落，直奔着他们的位置迫近过来‐‐周怀信的画在他店里挂着，周怀信的名字摆在他心里的神龛之上，应了他绝境下走投无路的祈祷。小骷髅专业户的半吊子画手，在他大哥这里，具备了作为&ldo;信仰&rdo;的资格。只可惜警察虽然赶到，警车却不便向陆嘉那样从窄缝里强挤，一时进不来这&ldo;风水宝地&rdo;，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手起刀落，迅速解决了倒地不起的同伴，不留一个活口，剩下的迅速沿着预先算计好的小路逃窜而去‐‐往来路径掐算得十分精确，如果不是陆嘉意料之外的扎手，警察又跟开了挂一样来得太快，简直是一次完美又从容的刺杀！陆嘉晃了晃，周怀瑾本来想拉他，也不知是自己手太软还是陆先生超重，没拉住，俩人同甘共苦地一起坐在了地上，急促的脚步声涌上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问：&ldo;没事吧，人呢？&rdo;&ldo;我一猜就是你。&rdo;陆嘉攥住不停流血的胳膊，勉强冲匆匆赶来的骆闻舟笑了一下，&ldo;等接线员通知再调度出警，估计我们俩尸骨都凉了。&rdo;&ldo;费渡手机上有你们俩的精准定位，&rdo;骆闻舟皱着眉仔细看了看陆嘉的伤口，&ldo;别废话了，先去医院。&rdo;&ldo;老大，&rdo;郎乔带着几个刑警在旁边把尸体翻动了一圈，说，&ldo;留下的这几个都没气了。&rdo;&ldo;带走，核对dna和指纹。&rdo;骆闻舟沉声说，随即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深深地看了陆嘉一眼。&ldo;正当防卫，刀都没动，&rdo;陆嘉一眼看出他在担心什么，老神在在地笑了，&ldo;我还怕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呢，没想到你这个大英雄除了会背后偷袭，还不太孤胆‐‐怎么，费总出事，你没被停职？&rdo;&ldo;我又不傻，&rdo;骆闻舟一弯腰，跟周怀瑾把陆嘉架了起来，&ldo;停职归停职，我的人还是我的人，我说话还算数，是吧，孩儿们？&rdo;郎乔、肖海洋、小武，还有一大帮市局刑侦队的精英，值班的、休假的，全被他调动出来了，还有个身不能至的陶然，在通讯器里跟众人同在，陶然说：&ldo;毕竟都是被你喂到这么大的。&rdo;郎乔大言不惭：&ldo;反正我是心腹。&rdo;肖海洋板着脸：&ldo;反正我信不过别人。&rdo;&ldo;老脸都快让你们说红了，&rdo;骆闻舟面不改色地一摆手，&ldo;先确定死者身份，可能都是有案底的，然后借着追，以市局名义，紧急向各区分局、派出所请求支援协助，就说有一伙持枪劫匪在流窜‐‐眼镜跟二郎等会，先跟我一起把伤员送医院，谋杀未遂，我怕他们会有别的异动，速度！&rdo;他一声令下，封现场的封现场，叫支援的叫支援，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费渡不知道外面这一段惊心动魄，他正态度良好地&ldo;配合调查&rdo;。&ldo;你不知道你父亲在哪？&rdo;&ldo;我过来之前刚接到疗养院电话，&rdo;费渡无所谓地一耸肩，&ldo;还没来得及确认，怎么，看来是真的了？&rdo;调查员仔细观察着这个费渡‐‐他年轻，好看，从头发丝到手指甲无不讲究，袖口透出一股扁柏、罗勒叶和雪松混杂的香水味，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ldo;纨绔子弟&rdo;。调查员忍不住低头扫了一眼费渡的基本资料，太年轻了点，还是个学生：&ldo;你一点也不担心他？&rdo;&ldo;担心什么？费承宇被人绑架吗？&rdo;费渡笑了起来，笑容却没有上升到颧骨以上，&ldo;他这三年多一直靠机械维持基本生存需求，大脑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您说他是人也行，说他是一团泥也没什么不对。前些年公司里的老人们不服我，有这么个将死没死的&lso;太上皇&rso;镇着他们挺好，现在费承宇就没什么用了，一个累赘，绑就绑了吧，最好撕票。&rdo;调查员盯着他的眼睛：&ldo;你说费承宇的大脑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性，这是谁告诉你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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