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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1页）

&esp;&esp;“把人带进来，孤要问话。”谢茂瞌睡也彻底醒了，起身穿衣要见人。

&esp;&esp;赵从贵与朱雨皆是奴婢，很想劝说一句杨皇后家不好惹，又没有劝谏的资格，闷不吭声地伺候谢茂下床。朱雨出门去传人，赵从贵则忍不住想：还是得给淑娘娘送个信儿吧？小千岁这是要上天呐！

&esp;&esp;外侍长余贤从拎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进来，脸上似是刻意抹了灰，一道道的。

&esp;&esp;那人似是仓皇中想要寻找能主事的人，目光在赵从贵与谢茂身上转了一圈，似也没想过主家会如此年少，隐含着一丝心惊。

&esp;&esp;“你刚才嚷嚷什么？”谢茂懒得和他废话，“外边捉奸的，也是捉你？”他两世帝王一身尊贵，不言笑时自然就有一股天生的威仪镇压。

&esp;&esp;那人本是急慌慌地进来，见面听谢茂问了一句话，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这间屋子更安全的地方了。哪怕眼前的只是一个衣饰简单不太富贵的少年，来人也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盲信。

&esp;&esp;“草民容庆，拜见贵人。”来人屈膝磕头。

&esp;&esp;“哦？”谢茂颇觉有趣，他没带仪仗穿得又普通，说是商家少爷也过得去，这人怎么就一口咬定自己是贵人了？想想这人进门就找人的眼神，好像是笃定了屋内有一条“大鱼”，看见自己就露出了一丝惊吓，又是为何？

&esp;&esp;“你怎知我是贵人？没见面就嚷嚷承恩侯世子，你就那么肯定我敢捞你？”谢茂问。

&esp;&esp;容庆低头小声道：“草民……刚摸了一块腰牌。”

&esp;&esp;余贤从下意识地摸自己的怀里，发现腰牌好端端地揣着，这才松了口气。

&esp;&esp;“听闻六王雅擅丹青、爱作白服之游，草民摸了这块蟠龙牌，本以为……”容庆此时也很紧张。在谢朝，蟠龙是独属于王爵的纹样，又以指爪多寡区分等级。天色昏暗，他看不清腰牌上蟠龙的指爪数目，只知道是个蟠龙牌子。

&esp;&esp;他口中的六王是谢茂的六哥谢范，爱诗爱马爱风流，最爱画美人，常年不带仪仗在外厮混游历，尤其是圣京附近的老百姓，经常遇见溜达出来闲逛的六王。

&esp;&esp;“你倒乖觉。”谢茂笑了笑，他六哥看似不理事，其实胸有侠气，常常路见不平。

&esp;&esp;容庆大气不敢出。若是六王在此，他的命七成是保住了。可是，眼前这位气度华贵的少年并非六王。——六王十多年前就迎娶了塞上振衣飞石（11）

&esp;&esp;皇帝做太子时，杨靖就偷着摸着干点强抢民女的勾当，总算还想着不能给姐夫拖后腿，尾巴夹得比较紧。文帝一朝山陵崩，当今即位，杨靖的亲姐姐做了皇后，这可好了，憋了多少年的鸟气全给吐出来了。

&esp;&esp;杨靖趁着酒气把华林县令给砍了，李护的半个脑袋落地时，他的酒也惊醒了。

&esp;&esp;杀庶民百姓与杀朝廷命官，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朝廷的县令在任上被人砍了脑袋，这是要直达天听的大事！若是传回京城，杨靖知道，只怕承恩侯与杨皇后也保不住他。

&esp;&esp;惊慌失措的杨靖不愧是干坏事的祖宗，见此情形，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冷静下来吩咐家丁豪奴，一鼓作气把县衙里所有人都屠了！李护一家二十三口，县衙附贰小吏衙差总计六十七口，尽数被杀。

&esp;&esp;“那日草民父亲在徐乡察看雪洪，因而逃过一劫。孰料这才是噩梦的开端！”容庆红着眼说，乌黑的指掌攥紧，已瘦出了骨形。

&esp;&esp;雪洪是雪化时偶然发生的涝灾，那显然是春天发生的事。现在正值盛夏。

&esp;&esp;“杨靖与黎州守备将军简薛勾结，诬指我父亲勾结匪盗攻打县衙，将我父亲并徐乡三百户农人枭首记功，上禀圣京。可笑那简薛竟拿庶民首级充作战功，走了承恩侯府的门路，官升三级，我家就成了逆贼！”容庆气得浑身发抖。

&esp;&esp;谢茂知道简薛此人。凭良心说，简薛是个能打仗的好将军。前世谢茂只知道他走过杨家的门路，却万万没想过他能顺利攀上承恩侯府，用的竟然是如此肮脏的手段。

&esp;&esp;“你父亲不在县衙，杨靖却要杀你父亲诬指为贼首？”谢茂想不通这一点儿。

&esp;&esp;容庆咯咯咬着牙，半天才说道：“家父少时与杨靖同在建云书院上学，偶有嫌隙。”

&esp;&esp;这恐怕不是“偶有嫌隙”。谢茂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桩华林县叛逆案的存在，也没听过容庆父子的名字，只怕这场血案前世就被彻底淹没了下去。明知道容庆口中或有不尽不实之处，谢茂也没有太过分地计较。——就杨靖那个人渣，再杀十遍都不冤枉。

&esp;&esp;“你也很有本事。杨靖捉你几个月，还被你顺利逃到了京城来？”谢茂问。

&esp;&esp;容庆似是被这个话题刺了一刀，脸色倏地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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