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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节（第3页）

&esp;&esp;“陛下……”衣飞石端着那碗薄粥，低声哄着，“吃一口吧。”

&esp;&esp;谢茂很给他面子，他说吃一口，哪怕五内俱焚，腻味得宛如爵蜡，还是坚持着喝了半碗。

&esp;&esp;见他实在喝不下了，衣飞石先忍不住将粥碗断开，忍了忍哽咽，尽量不带悲声：“待会儿再喝半碗。”又服侍谢茂漱口，亲自拿了牙刷子，请皇帝张嘴，他一颗一颗地刷干净牙齿。

&esp;&esp;柔软的鬃毛在皇帝牙上刷过，衣飞石指尖非常轻巧，自认绝不会碰到牙龈，然而，刷了不到两颗牙齿，皇帝充血的牙龈上仍旧渗出点点血渍。他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掌，低声赔罪：“臣失手了……”

&esp;&esp;谢茂握住他的手，将牙刷子从口中吐出，说道：“朕病了，不怪你。”

&esp;&esp;左不过再活两日，牙齿好的坏的有什么紧要？谢茂不过是喜欢和衣飞石亲近罢了。这会儿牙龈不争气，反倒把衣飞石弄得满心难受，谢茂就不想刷什么牙了：“服侍朕漱口。不刷啦。”

&esp;&esp;衣飞石丢下牙刷牙膏，捧盅服侍皇帝漱口，皇帝吐出来两口带血的清水。

&esp;&esp;※

&esp;&esp;病倒第九天上，皇帝开始陷入半昏迷状态，米水不进。

&esp;&esp;偶然一回睁开眼，他吩咐召见诸王大臣、储君及诸皇嗣，太极殿里里外外很快就跪满了人。

&esp;&esp;皇帝却在昏迷之中。

&esp;&esp;所有人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等候。等皇帝再次醒来，或者等皇帝驾崩的消息。

&esp;&esp;“去把几位老大人扶起来，偏殿等信儿。”

&esp;&esp;衣飞石见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黎洵、单学礼都快八十岁的人了，哪怕是在殿内跪着也受不了，何况，保保身子也不好，“再请宝宸公主与皇太孙殿内服侍。”

&esp;&esp;秦筝即刻出门安排。

&esp;&esp;哪晓得命令才到内殿，就被保保顶撞了回来：“皇爷爷命孙儿前来听诏，如今又是谁叫我回去？”

&esp;&esp;“殿下误会了。并非请您回宫，是请您与宝宸公主殿下入殿为陛下侍疾——”

&esp;&esp;皇帝昏睡着，所谓侍疾，其实就是让他和谢团儿进寝殿休息。

&esp;&esp;保保却丝毫不领情：“我只听皇爷爷口谕。”

&esp;&esp;秦筝被顶了个哑口无言。

&esp;&esp;皇太孙一口咬定是皇帝圣谕叫来听诏，不肯轻易动弹，那秦筝也不可能再去传襄国公的吩咐，叫几位大臣去偏殿休息——在太极殿，襄国公的吩咐确实和圣旨一般无二，可是，出了太极殿，谁都不能认这个道理。

&esp;&esp;衣飞石耳力惊人，当然听得见殿外的争执。他默默不语。

&esp;&esp;秦筝丝毫没有传错话，本就是叫保保进寝殿侍寝，保保却一口咬定说秦筝赶他离开。保保为什么非要信口胡说？

&esp;&esp;因为他不能承认衣飞石的好意。

&esp;&esp;保保担心的从来不是他自己被支开，他担心的是几位大臣被支开。

&esp;&esp;倘若皇帝临终之时，大臣都不在身边。哪怕他也跟在皇帝身边，衣飞石非要说皇帝改了主意传位给谢团儿，谁又敢说衣飞石说的是假话？——太极殿都是襄国公的人。

&esp;&esp;所以，保保觉得，他不能让衣飞石体恤老臣，把几位老臣支使到偏殿去“休息”。

&esp;&esp;老臣们必须待在殿内，随时等候陛下吩咐。哪怕陛下没有吩咐就此崩了，老臣们也得从头到尾地听着——皇帝没有另外的遗诏，必然是他皇太孙谢嘉禾嗣位登基。

&esp;&esp;他不能让襄国公一手遮天。

&esp;&esp;老臣们必须在。

&esp;&esp;谢团儿就站在一尺之外，听着儿子板着脸训斥秦筝。

&esp;&esp;她两只手握在袖中，捏了一次，再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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