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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当然不是个好的时机。
蒋寒衣有些灰心地想,那个好的时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这么久了,他好像永远都不懂弋戈究竟在想什么,比如那天姚子奇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却丝毫没受影响,似乎“喜欢蒋寒衣”这件事无论真假,在她心里都掀不起任何波澜;比如现在,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却连个开口的契机都找不到。
他在甜蜜而矛盾的心情中一边享受与弋戈并肩而行的快乐,一边又灰心地看着自己并不光明的前途。
弋戈却冷不丁地开口了。
“蒋寒衣,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蒋寒衣立刻回应。
“你们男生,对自己的长相或身材会有什么要求吗?或者说,期待?”弋戈心里一团乱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只是面对蒋寒衣,一向戒备森严的倾诉欲自然而然地敞开了大门。
“就是……会希望自己长什么样、有多高、多瘦、有多少肌肉,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会很焦虑、很难过。”她尽量描述清楚自己的问题。
蒋寒衣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分钟,回答道:“会吧,谁都想帅成贝克汉姆。不过我们可能对身高的期待值会更高一点,肌肉什么的,随缘呗。人嘛,高矮胖瘦都有,美也不是只有一种标准的。用不着为了这些东西焦虑,要悦纳自己,对吧?”
其实听弋戈这么问,他大概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情为何糟糕,因此谨慎地措辞,试图不动声色地给她炖一锅不太腻的鸡汤,聊以安慰。同时心里暗骂——肯定又是范阳和高杨那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胡说八道,看他回去不把他们吊起来打!
“美不是只有一种标准”,“悦纳自己”。
好“正确”的回答。弋戈苦笑。
你能这么顺畅地说出这些无比正确的话,是因为你自己就在那个美的标准中啊。或者,就算不在,就算干瘦如范阳或虚胖如徐嘉树,他们也不会为此焦虑,甚至也能堂堂正正地说教一番“悦纳自己”,那是因为没有人会在他们走过大巴车过道的时候夸张地往边上躲,没有人会特地关注他们早上在食堂吃了三个还是四个包子,没有人会用他们的身材去创造笑料,并乐此不疲地说上两三年啊。
可看着蒋寒衣小心翼翼的表情,弋戈又不忍心拆穿和苛责,只好配合地笑起来,打趣道:“干嘛,一套一套的,上思想健康课啊?”
蒋寒衣仍然悬着一颗心,怕说错什么踩着她的雷点,连笑都不太自然了,“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嘛!”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弋戈舒展眉眼,做出一副玩笑的样子,冲他拱了拱手。然后又扯开了话题,“你昨天吃了东西吗?那些店,哪家最好吃?”
蒋寒衣怔愣地看了她一会儿,不太明白她心情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但他来不及多想,回答道:“我没吃,昨天一直在船上,叶老师和夏梨两个人也太能说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他说着回想起昨天那场面,叶怀棠和夏梨简直是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哲学,他现在头皮还一阵发麻。
弋戈噗嗤笑了,“那就到了再看吧,快点,跑!”
她说着忽然撒丫子跑起来,祈求湖边的晨风穿过她发梢时,把这一脑袋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吹走。
“喂!怎么说跑就跑!”蒋寒衣反应不及,被落下好几步。
“不跑就要迟到了,谁叫你话那么多!”
弋戈的声音被风稍来,蒋寒衣加快脚步,跟上了她。
两人最终选择吃烫粉,那老板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弋戈粉都快吃完了,也没听明白这到底是哪个地方的特色。
不过粉确实挺好吃的,热气腾腾刚烫出来的粗米粉,装在比脸还大的汤碗里,码着肉丝、香菇丝、海带丝、红辣椒、炸花生米,又鲜又脆,米粉还很有韧劲儿,呲溜就滑进嘴里。
蒋寒衣看着认真嗦粉的弋戈,心里忽然又开了太阳,一扫阴霾——有时候弋戈还是挺好懂的,至少不管发生什么事,带她来吃顿好的总是管用。
弋戈吃得满头大汗,把粉捞干净了,又开始喝汤。蒋寒衣不知什么时候又去要了一碟酥脆的小烧饼来,正好就着汤吃。
“这里能打包么?”她揪了块饼丢进汤里,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不知道,应该可以吧。”蒋寒衣说着便起身去问了问老板,经过艰难的混杂方言和普通话的沟通后,回来告诉弋戈:“可以,你要打包什么?”
弋戈:“我待会儿吃完自己去说吧。”
“行。”
蒋寒衣见弋戈嘴角沾了饼屑,想找张纸,可他们这桌没有,于是扭头去借邻桌的。
他伸长了胳膊抽了两张纸,眼神撤回的瞬间,随意地往门口扫了眼。
那不是……
蒋寒衣愣住了。
他疑心自己看错,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地拍了拍弋戈的胳膊。
“那个是不是……你三妈?”
弋戈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门外不远处,湖边的绿道上,陈春杏正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迎风漫步。
陈春杏穿了一条红色的长裙,弋戈没有见过。可她头上的珍珠发卡、脚上的高跟皮鞋,弋戈都很熟悉,寒假在医院时她就注意到了。
可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三妈终于开始打扮自己的原因,会是这个。
不远处的陈春杏一席红裙,笑容舒展,似乎还抹了口红……她亲昵地挽着身边男人的手,时不时笑倒在他肩头,显出弋戈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的风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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