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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晨希望龙大能看懂她的暗示,若他不能回来,便来封书函命她去见他,那她就有理由顺便把曹一涵带过去,或者把曹一涵的口讯带过去。若是曹一涵愿意告诉她的话。安若晨把信交给周长史安排驿兵递送。这时候却见陆大娘回来了。陆大娘自进了紫云楼,便不再给各府送菜货了,她将这活转给了齐征。齐征年纪小,所以赵佳华也帮着他组织处理各事,教他算帐,齐征每日带着人送完菜货,就到赵佳华的招福酒楼继续跑堂,吃住都在那儿,生活安稳。而陆大娘自己仍每日出门与各方菜农货商打交道,为紫云楼采买食材杂货等,也用这个掩盖打探消息的行动。陆大娘先忙乎了一阵紫云楼里的杂事,然后找了两件事由说要去报安若晨。待到了安若晨那儿,安若晨摒退左右,陆大娘这才不再按捺激动之情,向安若晨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一通说。安若晨愣了愣,而后也是惊喜:“当真?”“错不了。那时天还早,那陈奎刚准备开始干农活,摆弄锄头呢,一抬眼看到了。确是那人的样貌,中等个头,圆脸,尖长眼,看上去挺和善的。这么早,这人却是从秀山上下来。相貌一致,行踪可疑,陈奎便上了心,扛着锄头假装上田跟了一小段,看到那人在秀山下拴了匹马,想来是上山办事的。他解了马骑上走了,不是进城的方向,而是往东去。”陆大娘很兴奋,在城中一直未见着这人的踪迹,却原来是这人很可能不住在中兰城里。这个虽是出乎意料,但找了许久,联络撒网安排,终于有眼线得到消息,陆大娘满满全是成就感。“往东?”安若晨沉吟思虑,“那般走,能到福安县吗?”往东的范围大了去,但福安县里有钱裴。“是能到的。”陆大娘道,而后扼腕:“可惜他骑马走了,未能探得他的居处。”到了外县,她的人脉便没中兰城里这般好使了。“无妨,总归是见着了。那秀山便是个线索。山上有什么?”“我打听了。有个庵庙。”安若晨一震,瞪大了眼,吃惊道:“我怎地从不知那儿有庵庙。”“我也是头回听说。陈奎自己也不知。也是再去打听的。说是很小的一座庵,里头只有一个姑子。没什么香火,就是逢年过节时才有人上去进香给灯油钱,大多也是山下附近村里的。就算在这些村里,这庵庙也不值一提。更别说村外人了,那是鲜有人知道。据说那姑子也不爱与人亲近,自己种了菜,有时会下山化缘,不爱说话。”安若晨的眼睛亮了,也许她那日看到的灰色不是幻想臆测。藏于山里的小小庵庙,独居的尼姑,接近打量过她的可疑男子,还有福安县钱裴……这些串在一起,就像扯出渔网的一角。“我明日得去一趟秀山,看一看那庵庙。”安若晨道。陆大娘忙提醒道:“若那儿与细作有关,姑娘得当心。毕竟密林山野,鲜有人烟,出了什么事都无人知。得多带些人才好。”“我知道,但也不能大张旗鼓,凭白无故突然许多人马跑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小庵庙,也是惹人猜疑。今日去不得,我得好好想想,找个恰当的由头。”安若晨想了想,问:“有什么地方,是必须翻过那座山才能到的吗?”陆大娘不知道,她干脆道:“我再去一趟,问个清楚,实地探探。”“莫上山,别教人看到你了。他们知道你与我是一伙的。”“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的。”陆大娘转身要走,安若晨又将她叫住了:“大娘这段日子出去与人交际,再帮我办件事吧。”“姑娘请说。”“大娘与城中那些叫得上名的媒婆子打打招呼,就说听说薛家向安家提亲了,我知道了这事很不高兴,特意找薛夫人聊了聊。这门亲事可不好,薛公子虽是体弱,但一表人才,貎比潘安,薛家富甲一方,德高望重,岂是安家二姑娘能攀得上的。”陆大娘有些吃惊:“姑娘真要这么说?”“对。明明白白地跟媒婆子们说清楚,就说我对这门亲事不欢喜。再添些酸话,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安家在捣鬼,八字真的配吗?就算是配的,难道别人就不配了?城中好姑娘这许多呢,我就不信除了我二妹就没别人了。让她们帮着找找人家,有没有别的八字相合的姑娘,找着了告诉我,我有重赏。”陆大娘点头答应了,道她出去走动时看着机会去放话。陆大娘走了,安若晨坐在屋里认真盘算,明日用什么理由带人上山?如何查探?会遇着什么情形?第二日一早,安若晨去了太守府。与昨日一般,陪太守夫人蒙佳月用了早饭,一起去探望了曹一涵。曹一涵看上去似乎平静些了。他看到安若晨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她从来没有与他说过那些话一般。倒是蒙佳月有些局促,不太愿意久留,问候了几句,说了些客套话就要走了。安若晨自然没什么理由单独留下,只得跟着蒙佳月一起退出去。到了外头她轻声问:“夫人与曹先生有争执吗?气氛似不太好。可有让我相劝予他的地方?”蒙佳月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昨日他催我办霍先生的后事,问我时日如何安排。我有心好好操持,加上想找高僧办法事,所需时日自然多些。曹先生不满意。”安若晨自然不会戳穿他们拖延的用意,附合道:“霍先生德高望重,丧事自然是该风风光光办的。何况他死于大萧,若我们在礼数上怠慢了,就更说不过去了。但曹先生的心情也能理解,霍先生突然自杀,留他一人在这人生死不熟的地方,又是边境重兵对峙的敌国,他自然思虑自己的安危状况。要不,我去与他说说,打消他的顾虑。有些话夫人不好说,我这外人却是容易开口的。”蒙佳月想了想,应允了。安若晨独自回到了曹一涵的屋里。曹一涵见她去而复返,有些吃惊。安若晨道:“我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借口单独见你的,你还是把握好机会。”曹一涵警惕地问:“那么你这回找的是什么理由?”安若晨将实话告诉他,然后道:“这理由用一次就没了。下回得换别的。”曹一涵没说话。“你也不能闹将起来,以为太守夫人就愿意让我劝你了。不会的。闹多了,他们一烦,你就更麻烦了。”曹一涵自然明白这道理。“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出去太快可不像劝慰人的样子。我也不吵你,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就算了。道理我都与你讲过了。”曹一涵还是没应声。安若晨当真就是安静地坐了一会。过了一会,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道:“告辞了。”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曹一涵忽然叫道:“等等。”安若晨转身看他。曹一涵道:“我要见龙将军。具体的细节,要见了龙将军才说。”“确有另外的遗言,是吗?”曹一涵没摇头,默认了。“你不放心透露细节,总该给我个方向。我若不能确定是否无害,不能确定你站在哪边,我如何帮你?”曹一涵沉默了一会,道:“霍先生交代我回南秦报信,若无龙将军相助,我不可能活着回去。”安若晨僵住了。许多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她走回桌边,坐下了:“霍先生是被人杀害的吗?”曹一涵一愣:“不,他没……”话说到这儿,他也停下了。这两日紧张悲痛满脑纷乱,他只顾得按霍铭善指的方向去看,却忘了跳出圈外看看霍铭善。“他自己不报信,让你报信,为何?”安若晨问他。曹一涵无言以对。是啊,多简单的事,既是如此重要的消息,他为何不自己回去报信。但除非整个太守府全是细作,加上龙将军派的那两百卫兵全是细作,不然哪里来的刺客?根本没人看到。曹一涵深吸一口气,不由得与安若晨讨论起来:“也许他知道细作不会放过他,他洞察了玄机,如果他死了,细作就会掉以轻心,我不重要,没人在乎,我反而有机会活着回到南秦。”“那他可以假装与你不和,将你赶走。他继续上京,声东击西,细作一心要对付他,自然无暇顾及一个被赶走的小卒。他死了,你岂不是反而成了靶子。”曹一涵一噎,确是这个道理。“无论如何,先生的死定不是自愿的。他没理由自尽。别的不说,他知道自己一死,两国之战就更有可能打起来,再如何艰难,他也定不会让自己成为两国开战的理由。”一定有刺客。安若晨心里想。可惜没机会当场抓到他了。“你进得屋时,发现霍先生的尸体,还发现什么可疑的状况吗?”曹一涵摇头,这个他很肯定。先生之死,他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没想出什么问题来,就连纸笺的破绽,他都没注意到。安若晨叹气,她想也是如此。若是当场有发现,怕是早会嚷嚷了。曹一涵盯着她看:“我必须见到龙将军,霍先生留下的消息,我只会告诉龙将军。”“我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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