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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的脸色白了又白。&ldo;我自己的手下，和我的儿子，至少我还是心知肚明的。&rdo;虽有不忍，我依然要点破，&ldo;那个小捕头跟着奉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觉得奉之有可能对你做出点什么事来吗？&rdo;小云想说什么，却面如死灰，最后松开了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ldo;而且，我也没有兴趣英雄救美。&rdo;话音打住，我不想再看到他那副表情，冷然站起身，&ldo;明早，记得跟你师父赔罪。&rdo;说完，我离开了小云的房间。将一身狼狈的小云扔在背后。这是如果下药的人不是小云，那么我斥责小云的那番话就真的是太过了。一连好几日，我都没见着小云，就算有事，他也是着下人来禀告，或是趁我不在书房的时候把东西搁下，就连吃饭也不在正堂吃了，做什么事都故意避着我。想来，应是我那日太过不近人情地教训了他，他不愿见到我吧。那孩子的心思我一向猜不准，他看似柔弱，实则倔强得很。真真假假，不好猜，我便索性不去猜。待到我忍耐不住的时候，心想这臭小子就算耍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他总不可能避开我一辈子吧……既然如此，还是由我打破这层窗户纸好了，再这么僵持下去，就连弟子们都不好做。这天，我正好挨个检查完弟子们的功课，指点他们拳法，然后安排他们自行对打。帮他们分好组，准备继续观看时，竹林那边匆忙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穿着一身湖水蓝的衣衫，头发简单束起，神色看起来略显紧张。我微微沉吟，让身边的大弟子代行检查之职，跟了上去。本以为小云是要在竹林里做什么，但见他穿过竹林，绕到堡中鲜少有人去的一处废园，我大感好奇，不动声色地继续跟着。借着废弃的小木屋遮挡身形，我看见他在跟一个算不得是陌生人的人在对话。那人细长的丹凤眼，眉目清秀。我略微震惊，没想到，会是那个我俩都不待见的贺梓洛。贺梓洛还真是开门见山，扬了扬下巴，道，&ldo;跟我走吧。&rdo;小云微低着头，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他刘海有些长，柔柔地贴在额前，&ldo;我，我想留在他身边。&rdo;贺梓洛嗤笑一声，&ldo;别傻了，你打算等他开窍等多少年？那天夜里想必他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劈头盖脸给你痛骂一顿吧？他留意过你的姿色么，他可曾把你当做可以考虑的伴侣来看待？&rdo;贺梓洛理直气壮地一连抛了好几个问题，小云虽然没什么反应，可身体却在微微颤动。&ldo;……即使如此，可骨肉亲情，不可分割。&rdo;比起这两人会偷偷在追云堡内见面，小云的回答更让我吃惊。虽然我也知晓他喜欢用我教过的道理来回答别人的问话，可他找的理由也实在太勉强了。&ldo;你自己说说，你这样是不是就叫做贱？&rdo;贺梓洛撇撇嘴，长鞭握在手上，颇有些不耐，&ldo;他要真是稀罕你，也不会到现在仍对你不理不睬的……哼，这种男人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从前我姐就栽在他手里，如今又多了个你！&rdo;贺梓洛越说越是气愤，&ldo;再说了，留在他身边，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追云堡的武功根本就不适合你，你一个堂堂少主，干的却是账房先生的活，传到江湖上，又有多少人会笑话你？&rdo;&ldo;舅舅……&rdo;小云嘲讽地笑了下，&ldo;我倒是差点忘了，舅舅散播流言的手段可是一流的。&rdo;贺梓洛脸色略难看，&ldo;我这不也是为了你……&rdo;&ldo;舅舅何必如此呢……先云不过是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外甥，实在不值得你三番两次冒险前来。&rdo;小云仍旧低着头，而贺梓洛脸上，已是不平之色。&ldo;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如何不值得？&rdo;贺梓洛苦笑，&ldo;你还真是你爹的亲儿子，好没良心！&rdo;小云捏紧了双拳，&ldo;我叫你一声舅舅，也是拿你当亲人看的。可你……你对我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rdo;他缓缓抬起头，眼里尽是酸涩。&ldo;至少现在我什么都没做，你知道的，我一向看不惯杨胜天这个人，要我不去找他的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要我为从前之事道歉，我决计不会做。我可以保证，今后不再寻追云堡及杨胜天的麻烦，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rdo;贺梓洛虽是这么说，言谈间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了，看来这次他势在必得。小云也清楚那句话的分量，他死死捏着自己的手，垂下眼帘，&ldo;……舅舅这算是威胁我么？&rdo;&ldo;不算是。&rdo;贺梓洛盯着他，&ldo;你要这么认为也行。更何况，以你阴柔的体质，学殇鹰教的武功能让你进展更快，甚至有可能超越杨胜天。跟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你的筹码不也相应增加了吗？&rdo;想了想，贺梓洛又道，&ldo;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不是很好？我又不是要求你一辈子不得离开殇鹰教，只要你在殇鹰教扎根，以后想什么时候来这鬼地方探亲都随你。&rdo;据我所知，贺梓洛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来，也正说明小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低。小云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然而，他却对贺梓洛道，&ldo;对不起……我还是不能……&rdo;贺梓洛叹息一声，&ldo;那混蛋就值得你们一个二个的当个宝贝似的守着？&rdo;&ldo;爹爹不是什么宝贝，他是先云的依靠，是我的命，仅此而已。&rdo;我听见这句话时，心头狠狠地一抽。那时小云唇边泛起的淡淡幸福又掺杂了苦涩的笑，一直被我记着。贺梓洛没能带走小云，忿忿离去。小云站在那愣了好一会儿，方迈着极缓的步子从反方向离开。而我则在他们走后过了很久才从废弃的旧屋后转出来，叹了口气。我不再想要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反而是小云先恢复平日里的神情，待我一如往常，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我也曾旁敲侧击地问他对贺梓洛的看法，或是对自身习武的局限有何想法，他总是草草带过，并不深入话题，看起来他无论是贺梓洛还是武功，他都不甚在乎。但是，我很清楚，当时贺梓洛说到&ldo;同一个高度&rdo;时，他的态度有了轻微的松动。尽管他最后还是选择留在追云堡，不论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仔细想来，这孩子如此用功，难道不是为了变得更强，变得能独当一面，站在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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