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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esp;&esp;挽燈有些喝醉般，踏出對街的店面，癡癡望著那個男人，陽光脫開陰影，照上她嬌豔美好的面容。

&esp;&esp;他似有什麽感應，微微歪頭向對街看了過來。

&esp;&esp;挽燈心一紮，對上他目光的一刹那，驚得快要跳腳，轟的燒紅了臉，拎起裙角扭頭就跑。

&esp;&esp;“等等！”

&esp;&esp;他清涼而淡柔的聲音追在身後，挽燈心裡緊了又緊，火熱火燎，忍不住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他。

&esp;&esp;那男人被身前母蜘蛛一般湧來的女人們推搡，無奈的淡淡彎著的唇角，單手扳在門框上，在春初的溫淡陽光裡對她逆光綻開一個溫柔的笑意。

&esp;&esp;他的開闔著，說著什麽，挽燈卻聽不清楚了，再一回頭她已經如同驚慌的小鹿一般溜遠了。

&esp;&esp;“華雍少爺，那不是未來的少奶奶麽？”男人的僕隨伸著脖子問。

&esp;&esp;“是她。”

&esp;&esp;華雍邊浮起一絲，眼眸裡淺淺泛著煙波，“怎麽看見我就嚇跑了呢，膽小鬼。”

&esp;&esp;最後三個字，沈沈的含著，七分寵溺，三分笑嗔。

&esp;&esp;“寧家可是是上海地盤上最有錢的一戶人家，呃……”南方派來的接親婆塗著一臉花裡胡哨的胭脂，挪動肥大的靠近挽香，討好的笑咧了一口稀疏的牙齒，“至於寧大少爺，雖說之前養過幾個外室，也不是認真的！這不，為了接少奶奶出嫁，寧大少爺已經將她們都散啦！少奶奶去，就是全家上下疼入心坎的唯一金貴貴人兒。寧大少爺啊，是個性子溫柔、極好相處的，他那長相人品，嘖嘖……”

&esp;&esp;婆子讚歎的眯起眼，心馳神往的恍惚了一會兒，肥厚的油潤手掌握著挽香而粉白的小手，“女孩子家保准看一眼就被迷昏了頭呢！少奶奶，你好福氣喲！”

&esp;&esp;挽香柔順的任她握著，低頭看著桌上微微飄落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esp;&esp;挽燈在一旁冷嗤，這些個婆子嘴巴個個能哄開花，鍾馗也能說成潘安，這種話能信才有鬼。

&esp;&esp;王府內其他幾房聽說大格格要出嫁，個個興奮的搓手頓腳。大格格很小就接手王府財務，摳門的緊！不准府裡請戲班子，一個月只允許各房上下做一身衣服，吃食行走，什麽都要管。

&esp;&esp;挽香一手緊攥王府的財權，搞得各房怨聲載道，眼下她出嫁走人，大福晉性子懦弱，長子又不成器，各房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待挽香一走就甩開膀子搶錢。

&esp;&esp;挽香將家裡內庫的鑰匙交給了挽燈，她只信任自己的同胞妹妹，挽燈性子潑辣爽利，她走後，想要維持著這腐朽王府的最後運轉，只能靠挽燈。

&esp;&esp;挽燈果然有紅樓夢裡探春的風采，還沒等挽香出嫁，就乾淨俐落的招來阿瑪當年收房的姨娘們，每人給分了些足夠養老的銀子，竟然是打算將她們統統打發出府去。

&esp;&esp;“小格格！你做事未免太狠了，我們都是早早進了王府的姨娘，使喚的奴婢們也都是家生子，你憑什麽給點錢就打發出去！”

&esp;&esp;一室吵鬧，如同百隻烏鴉呱噪。

&esp;&esp;挽燈在府裡的威信遠不如挽香，她沈著臉冷冷瞪著這些早些年曾經驕橫跋扈，欺負額娘的年輕嬌豔妾室們慌亂而跳腳的半老容顏。

&esp;&esp;“沒有憑什麽，王府現在不是前清時候了，養不起這些閒人，各位姨娘領了錢回老家去也好，另找好地方再嫁也好，反正我阿瑪已經去世多年，不耽誤各位姨娘的青春年華！”

&esp;&esp;“啊呸！閉嘴！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賤婦，翅膀硬了也敢趕我們做姨娘的！”

&esp;&esp;“叫大格格來！”

&esp;&esp;“對，叫挽香格格來！”

&esp;&esp;一屋子嘈嘈亂亂，姨娘們伸著白骨女妖樣的指骨，蔻丹色仿佛人血塗抹而成的指尖，一擁而上推搡著挽燈，一時間屋子裡人仰馬翻。

&esp;&esp;“別鬧了。”

&esp;&esp;柔柔淡淡的聲音，滿屋子就安寧了下來。

&esp;&esp;挽香從後屋走了進來，掃了一眼屋裡摔碎的瓷器和翻倒的桌椅，手指間攥著幾本兒帳冊。

&esp;&esp;她一手將帳冊摔在地上，聲音沙啞而冷淡，“各位姨娘看看吧。”

&esp;&esp;打的糊了妝的女人們一擁而上，將帳冊扯成幾份，看著看著，幾個姨娘徐娘半老的臉都黑青了起來，屋子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esp;&esp;“這帳冊上是咱們王府的欠帳，數目你們都看到了，就算貼補上寧家送來的所有聘禮，都不可能還得起。眼下恐怕還要辛苦各位姨娘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來幫忙賺錢還債了，呵！還有這些奴婢們，統統低價賣出去！有手腳俐落的，都給我出去找工賺錢！”

&esp;&esp;挽香眉目冷凝，“要是還不上債，只怕這王府裡所有的人都會被抵出去，到那個時候，也只有把王府賣了一途，那麽，還請各位姨娘留在府裡大家一起渡過難關如何？”

&esp;&esp;“呵呵，這……大格格，咱們都是過慣了好日子的，哪兒可能做活計給王府賺錢……要不，要不我先回家過兩天，也給府裡減些負擔。”

&esp;&esp;三姨娘笑著，一把奪過挽燈手裡剛剛散發的銀子，擺臀的逃出門了。

&esp;&esp;“我也出去散個兩天心，呵呵……”九姨娘隨後走人。

&esp;&esp;“哎呀！我想起來前日裡老家舅母病了，我也去看看……”十六姨娘還年輕，早就姘上了一個年輕漢子，才不願意留在王府工作還債，也奪了銀子收拾細軟離開。

&esp;&esp;“還有我……”

&esp;&esp;“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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