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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周子融一直在私底下查，只是从未对他提起过，他也是无意中在周子融书房翻到一本簿子才知道周子融还在追查十年前的案子。

&esp;&esp;然而，十年前的旧事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走的是怎样一条路。

&esp;&esp;“往生，若是换做是你，你会记恨吗？”东笙四仰八叉地躺在周子融房内的软榻上，手里反反复复地翻着那可怜巴巴的两张纸卷宗，往生百无聊赖地在一旁喂鹰，周子融傍晚被叫去统帅部了，留得东笙“独守空房”，实在是闲得蛋疼，这才把往生薅出来陪他唠嗑。

&esp;&esp;往生原本在他的仙境呆得好好的，深更半夜又被东笙揪出来给鹰喂食儿，满脸老大不情愿地将最后一块面疙瘩塞进肥鹰的小喙子里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因人而异，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淮璧的脾气，她是担心日后江家没了立足之地，这才把杨半城找回来提前抢个头功——我问你，她会坑自己家吗？而且杨半城若是不乐意，江淮岚能请得动他回来？他现在孑然一身，在大凌混得有头有脸，他吃饱了撑的回来以卵击石找你们家报仇？”

&esp;&esp;话糙理不糙，东笙被他说得无力反驳，只得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我去找江淮空，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了，若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那般……”

&esp;&esp;他说着说着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往生疑惑地转头看他，他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倒是那肥鹰欲求不满地开了尊口，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往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装食儿的瓷碟给碎了。

&esp;&esp;往生毫不客气地指桑骂槐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人送什么鹰，一水儿的中看不中用。”

&esp;&esp;东笙早已习以为常，两眼一闭，万般皆是耳旁风。

&esp;&esp;尾声归来（四）

&esp;&esp;杨氏旧宅地方很偏，选在城南的一处僻静之地，曲径通幽的竹林子里藏着一隅破败的大宅子。最早这一块有一条小街巷，杨府也原本就是个二进院落，自从发达以后就买下了整条街，圈起来种上竹子，再把府邸扩到了四进院落。

&esp;&esp;可惜十年前杨氏基业毁于一旦，门上贴了红字封条，所以这块地又偏又因杨氏的事而“不吉利”，即便后来州府特地把这块地挂起来，东海那么多富商大贾，愣是没一个肯出手接下。

&esp;&esp;荒废了十多年，昔日的豪宅杂草丛生，外墙被苔藓藤草占领，破破烂烂的琉璃瓦顶像是发霉长毛似地长满了杂草。

&esp;&esp;从东海统帅部到杨府，杨半城才走到一半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回家的路，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esp;&esp;步辇停在了杨府外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竹子清淡的香气被丝丝凉的小风带着钻进步辇中，杨半城浑身僵直地跪坐在步辇里的软垫上，他悄悄顺着帘子的缝隙往外窥了一眼，那触目惊心的旧宅就迎面撞入他的眼帘，他赶忙又把眼珠垂了下去。

&esp;&esp;他这极力掩盖的异样被东笙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东笙也没有掀帘下去的意思，只尽量把声音放轻缓了开口对他说道：“杨大人，这里没有外人，朕也不跟你客套了……杨家的地一直没卖出去，宅子也没拆，朕这有些酒，你可以带着进去看看——不过朕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要不要去全凭你自己，你若是不想看，这就掉头回去也无妨。”

&esp;&esp;杨半城脸上有些肉，眉目温和，总给人一种十分忠厚的感觉，而且即便是在心中如此惊涛骇浪的情况之下，他也拼尽全力绷住了面上的表情——悲恸与隐忍五五对半地撞在一起，交杂出了些许说不出的委屈。

&esp;&esp;他深深提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心里的波澜狠狠按了下去，硬着头皮一脑门叩下去，只听“砰”的一声，整个步辇都震了一震。

&esp;&esp;杨半城声音发涩地道了声：“陛下……”

&esp;&esp;东笙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可杨半城的后半句像是哑了音，等了半天也愣是没再等出一个字。

&esp;&esp;毕竟当年吞进肚子里的血泪太多，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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