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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扫清之后，面对的就是南边的遗晋。届时，桓容身为遗晋官员也好，代晋而立也罢，双方终将有一场龙争虎斗。在那之前，双方还可以合作，合力将内迁的外族赶出华夏。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的打算和立场都无需遮掩。同盟与和平只是暂时，等到刀兵相见之日，十成要拼个你死我活。秦玚暗中叹息，颇有几分惋惜之意。秦璟依旧表情不变，撇开其他，先就换粮之事同桓容议价。知晓明岁粮价将涨，且所需的药材也不便宜，秦四郎神情微顿，凝视满脸无辜的桓使君，破天荒的抖了抖眼角，当场无语。&ldo;秦兄可是觉得为难？&rdo;桓容故作叹息，道，&ldo;容也是无奈。非是刻意提价，实是冬春粮食价高，历来皆是如此。加上连年战乱，流民激增，幽州存粮实不比往日。&rdo;&ldo;再者，前岁三吴遭遇天灾，至今未能缓和过来。建康粮价居高不下，容给出的价格已经是最低。&rdo;&ldo;还有，盐渎出产的海盐，价格始终未提半成。&rdo;桓使君满脸诚恳，摆事实讲道理，哪怕利润翻倍照样哭穷。明知道他的话未必全真，碍于眼下情形，秦氏兄弟也没法继续讨价还价。对有志扫清天下的枭雄而言，能支撑军队的粮食、可以武装士卒的兵器铠甲才是立足的根本。手下的将兵都饿着肚子、拿着破铜烂铁，压根没法打仗。纵然手握金山银山，同样保不住。早晚会被他人打败，沦为刀下亡魂。到时候，钱越多死得越快。桓容从乱世中学到这个道理，故而，他敢狮子大开口。秦璟和秦玚同样清楚粮食的重要性，价格再高也得捏着鼻子认。更何况，比起其他粮商，桓容开出的算是&ldo;良心价&rdo;，禀报西河，大君和帐下文武也说不出什么。见两人神情松动，桓容趁机提出，如果金银不凑手，可以用人交换。&ldo;人？&rdo;&ldo;汉人可，胡人亦可。&rdo;为打消对方的顾虑，桓容表示，是不是壮丁无所谓，哪怕是老人孩童，他一样会接收。&ldo;如果是通晓造船的工巧奴，凑足五十人，一石粮价可降半成。&rdo;桓容抛出诱饵，不怕对方不动心。&ldo;造船？&rdo;秦璟看向桓容，诧异道，&ldo;商船？&rdo;&ldo;自然是商船。&rdo;迎上对方目光，桓容一派坦然，&ldo;秦兄当知容有海上贸易，船只不够，造之不及。&rdo;&ldo;此事关系不小，且容我考虑几日。&rdo;秦璟道。可行海商的大船，几同战船无异。今时不同往日，此事需得慎重考虑，秦璟不能轻易点头。桓容并未介意，又添一句：&ldo;容将于五日后启程南归，还请秦兄尽速与我答复。&rdo;&ldo;五日之后？&rdo;&ldo;容为幽州刺使，总不能离开太久。况将至元月，容总要回家与亲人团聚。&rdo;桓容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总之，五天后就启程，想要粮食，必须在那之前给出答复。黄金、人口一个也不能少。桓容有七成以上肯定，秦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ldo;此外，三月前，朝廷下令北伐，两万大军已入氐秦，攻下扶风郡，正北进略阳。&rdo;桓容话到中途，视线扫过对面两人，最终落在秦璟身上，&ldo;以大军进度，不日将至天水。&rdo;秦玚皱眉，就要开口。秦璟沉吟片刻，对前者摇了摇头。&ldo;我会转告家君。&rdo;桓容点点头，继续道：&ldo;待打通西行之路，容另有生意同秦兄相商。如兄长有意，无妨于明后日详谈？&rdo;&ldo;好。&rdo;目的达成，桓容起身告辞。秦璟亲自送他出帐，背对秦玚，单手把住桓容前臂，隔着衣袖，指腹擦过桓容的手腕，引来后者挑眉。&ldo;今日宴后，还请敬道留下一叙。&rdo;桓容抽了抽胳膊，纹丝不动。干脆心一横，掌心覆上秦璟手背，淡然笑道：&ldo;秦兄有意，容自当奉陪。&rdo;两人的动作十分隐蔽，别说帐外士卒，连三步外的秦玚都没有察觉。待秦璟松开手，桓容立刻放下衣袖，笑着告辞。刚刚迈出两步，忽又停下，转过头，笑容带着深意，语调也不同方才，略有几分沙哑，&ldo;秦兄能守当日约定，容甚欣慰。&rdo;目送桓容离开，秦璟许久未动。直到头顶响起鹰鸣，才缓缓回过神来。秦玚好奇的看着他，口中问道：&ldo;阿弟，你同桓刺使有何约定？可是生意？&rdo;秦璟抬起前臂，接住飞落的黑鹰，抚过黑鹰蓬起的胸羽，淡然道：&ldo;阿兄想知道？&rdo;&ldo;自然。&rdo;秦玚点头，满眼都是好奇。&ldo;无可奉告。&rdo;&ldo;……&rdo;秦璟转身回帐，秦玚目瞪口呆。他算是明白三弟的话了，四弟这性子，真心没法愉快的做兄弟！回到营地之后，桓容立即同钟琳商议，该如何保住商道，确保己方立稳脚跟之前，不被氐秦残兵和吐谷浑骚扰，更不会引来秦氏发兵。&ldo;如明公肯割舍部分利益，当能暂时稳住秦氏。&rdo;钟琳早有腹案，正色道，&ldo;只不过，扶风距长安太近，秦氏不会长期坐视，明公当有所防备。&rdo;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中间隔着始平郡，扶风依旧是长安西侧的重要屏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ldo;我不可能放弃扶风。&rdo;桓容神态坚定，不容置疑。事实上，等到在扶风站稳，他更会试着蚕食始平，甚至将触角伸进咸阳郡。钟琳微微皱眉，似要开口劝阻。不等他说话，桓容摆手轻笑，道：&ldo;孔玙放心，我不会心急。&rdo;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而会烫出满嘴燎泡。他要做的，是先将扶风、天水至陇西一带彻底消化，收拢当地民心，以利益维系住地方豪强，牢牢把持通往西域之路。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和吐谷浑先开架，正好趁机练练兵，为日后做准备。&ldo;今日秦将军设宴，需着人严守营地。&rdo;桓容顿了顿，道，&ldo;魏起马良各带一队甲士，分两班巡视，暂不要收拢长安百姓。如有人来投，可于营地旁安置。&rdo;&ldo;诺！&rdo;&ldo;另外，关乎扶风之事，还劳孔玙费心。&rdo;桓容看着舆图，手指在扶风、略阳和天水一带逡巡，自言自语道，&ldo;未知从兄现在何处，是否已同建康派出的军队汇合。&rdo;桓容盯着舆图出神，钟琳脑中急转，思量如何说服秦氏，暂保扶风之地安稳。与此同时，一只鹁鸽飞入盱眙，越过热闹的坊市，径直飞往南城。中途寻到刺使府，盘旋两周，扑棱棱的飞落东院。袁峰刚自书院归来，先向南康公主问安。今日书院考校骑射，袁峰获得头名，得先生夸赞，平日里严肃的小脸，难得现出几许兴奋。&ldo;可惜瓜儿不在。&rdo;看着脸颊泛红的小孩，南康公主笑道，&ldo;不过，日前梁州送回消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启程折返。估计能在元月前赶回盱眙。知道你这段时间的长进，必定会十分欣喜。&rdo;袁峰应诺，握紧小拳头表示，他一定会更加努力，争取尽早习得一身本领，助阿兄一臂之力。&ldo;好孩子。&rdo;南康公主示意袁峰上前，抚过他的脑后，道，&ldo;有这份心就好，莫要太为难自己。&rdo;&ldo;殿下放心，峰自有分寸。&rdo;小孩眨眼又成小大人，表情格外严肃。南康公主没忍住，当场笑了起来。&ldo;阿姊在笑什么？&rdo;一阵香风飘过，李夫人走进内室。长裙曳地，娉婷轻盈，面容娇艳更胜往日，百花当面亦要羞惭。&ldo;阿妹来了。&rdo;南康公主将袁峰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引得小孩一阵脸红。见状，更是笑容难抑。李夫人坐到屏风前，长袖轻振，袖摆上的花纹似活过来一般。看到眼前一幕，更显得好奇。&ldo;今日书院考校，阿峰的骑射得了头名。我方才说，瓜儿回来定会欣喜。&rdo;&ldo;郎君勇武。&rdo;李夫人轻笑，笑容温婉，望向南康公主，双眸似溢出水来，&ldo;算一算时间，郎君大概已在途中？&rdo;南康公主摇摇头，道：&ldo;信中说，他还要在北边盘桓些时日。秦氏顿兵长安，也不知战况如何。如果秦氏胜了，估计建康就没多少心思再谋算幽州。&rdo;李夫人深以为然。袁峰有几分明白，重新正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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