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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愔坐在右侧首位，闭目养神，犹如成竹在胸，始终一言不发。司马昱咳得更加厉害，然而，无论声音多大，最后都会被争吵声压过去。看着殿中闹剧，司马昱一边咳一边讽笑，这就是国之栋梁，朕之股肱，何等可笑！司马曜和司马道子没有资格上朝，却时时关注朝会消息。听到司马昱现身朝会，更是派人守在殿外，一有消息立即回报。不大一会，宦者急匆匆跑来回禀，说是朝会上吵了起来，文臣武将吵成一团，始终争执不出结果。&ldo;因何事争吵？&rdo;&ldo;回殿下，仆隐约闻听，是册立皇太子之事……&rdo;宦者将听到的内容一一道来，司马曜脸色发红，鼻孔翕张，牢牢的握住双拳，几乎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ldo;你是说，父皇已下旨立我为皇太子？&rdo;&ldo;回殿下，正是。&rdo;宦者伏身跪着，额头紧贴地面，压根不敢起身，更不敢看司马道子一眼，&ldo;陛下连下数道旨意，册封王淑仪为皇后，立殿下为皇太子，并封……&rdo;&ldo;什么？&rdo;司马曜追问。宦者咽了口口水，抖着声音道：&ldo;封七殿下为东海王。&rdo;&ldo;东海王？&rdo;司马曜愣住，转头看向司马道子，嘴角不自觉的上翘。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压下，仍被对方看个正着。&ldo;阿兄很得意？&rdo;司马道子阴沉道。&ldo;怎么会。&rdo;司马曜连忙摆手。&ldo;那就是幸灾乐祸？&rdo;&ldo;阿弟怎会有此想法。&rdo;司马曜匆忙摇头。司马道子冷哼一声，突然站起身，一脚踹在宦者背上。宦者不敢呼痛，只能用力咬牙，一动不动承受这份怒气。&ldo;阿弟！&rdo;司马曜皱眉，&ldo;你这是做什么？&rdo;&ldo;做什么？你管我做什么！&rdo;司马道子抽出腰间佩剑，狠狠一剑砍在宦者身上。因是木剑，宦者没有当场见血，但剑锋砸下，大片的青紫不可避免。宦者仍是咬牙，始终不敢发出半声。司马曜怒视司马道子。打狗还需看主人！宦者伺候在他身边，奉他之命往太极殿探听消息，司马道子怒气再甚，也不该当着他的面行出此举。他是在打宦者？分明是在扇他巴掌！&ldo;阿弟，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rdo;司马曜沉声道，&ldo;如有任何不满，大可等朝会结束请见父皇！&rdo;&ldo;怎么，还没搬入东宫，就开始摆起皇太子威风？&rdo;司马道子冷笑，不顾司马曜的怒火，举起木剑，狠狠砍向宦者后颈。不是后者预感不妙，下意识躲闪，恐怕要伤到颈骨，甚至当场毙命。&ldo;司马道子！&rdo;司马曜猛地站起身，终归比司马道子年长两岁，且身高体健，直接在气势上压过后者。司马道子神情微变，不由得瑟缩一下。司马曜上前半步，劈手夺过木剑，一把丢在地上，揪起司马道子的衣领，恨声道：&ldo;你想做什么？当着我的面杀人？&rdo;司马道子眯起双眼，不怒反笑，只是笑容扭曲，突兀的现出几分狰狞。&ldo;阿兄何必明知故问？&rdo;东海王，东海王！纵然不立他为皇太子，也该是琅琊王，会稽王！为什么偏偏是东海王？！这岂不是说，他注定和皇位无缘？哪怕司马曜和司马奕一样被废，他照样摸不上太极殿的边！司马曜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突然一挥手，令殿中宦者宫婢尽数退下。待殿门合拢，又将司马道子提高几分，逼得对方脸孔涨红，几乎喘不过气来。&ldo;阿弟，你貌似精明，实则蠢笨不堪。&rdo;&ldo;什么？！&rdo;&ldo;旨意是父皇所下，你的怒气对着我发？&rdo;司马曜冷笑道，&ldo;司马道福离开建康，徐淑仪敢当面扇你巴掌，王淑仪被立为皇后，阿姨还在偏殿中受苦！&rdo;&ldo;你难道没有想一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rdo;司马道子咬牙，耿着脖子怒视司马曜。&ldo;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rdo;司马曜继续道，&ldo;自你我踏入长乐宫，父皇再不会视你我如同往日。自你在太极殿前口出狂言，要将司马道福做成人彘，已是犯了大忌，纵然没有我，东宫的主人也不会是你！&rdo;司马曜语速飞快，却又字字清晰，犹如一枚枚钢针，狠狠扎在司马道子身上。&ldo;我知你有心思，早早就开始演戏。既然从懂事就开始演，为何不继续演下去？还是说没了耐性，以为父皇重病，我不得父皇喜，你就成了唯一的选择？&rdo;司马道子仍是不言，瞪着司马曜的目光极是恶毒。&ldo;不想说点什么？&rdo;司马曜略略松手。&ldo;你休要得意！&rdo;司马道子恶声恶气道，&ldo;父皇册封王淑仪为后，她是先王妃陪媵，平日里虽不张扬，却比徐淑仪更难对付！这次阿姨落难，背后就有她的手笔！她今日是皇后，明日就是皇太后！看看哀帝和废帝，你以为能得意多久？&rdo;司马曜松开手，任由司马道子摔在地上。后者用力扯开衣领，捂着脖子咳嗽数声。&ldo;怎么，害怕了？&rdo;待气息喘匀，司马道子举袖擦过嘴角，压根不顾形象，伸开双腿坐在地上，&ldo;你以为自己赢了？不过是个傀儡！等我到了封地，说不定活得比你更自在！&rdo;&ldo;阿弟，&rdo;司马曜居高临下俯视司马道子，&ldo;我登基之后，封你为琅琊王如何？&rdo;司马道子哈哈大笑，一个字都不相信。&ldo;司马曜，我不是傻子！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孩童，休想骗我！&rdo;&ldo;我知你不是傻子，也没想骗你。&rdo;司马曜摇摇头，坐到司马道子对面，十指交握，神情严肃，&ldo;我可以立誓，他日登基，立刻下旨封你为琅琊王。&rdo;&ldo;真的？&rdo;司马道子仍是怀疑。经过今日之事，两人算是撕破脸，司马曜完全没理由这么做！&ldo;没理由吗？&rdo;司马曜叹息一声，沉声道：&ldo;我不想做个傀儡，是不是理由？&rdo;司马道子眯起双眼，等着司马曜继续说。&ldo;我知你不信，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字字句句发自肺腑，都是实言。&rdo;司马曜凝视司马道子，面容依旧憨厚，表情却变得阴沉。&ldo;父皇不喜你我，明知你我投向长乐宫，即便要立嗣也可从宗室挑选，为何偏偏选的是我？&rdo;&ldo;乍听旨意，我的确喜悦，回头再想，却是……&rdo;司马曜苦笑一声，就像是吞了黄连，五官都开始扭曲。&ldo;台城内有王皇后褚太后，朝堂上有大司马和平北将军，我即使平安登上皇位，也不过是几方争权的工具，活生生的傀儡甚至是靶子！&rdo;&ldo;运气好的，可以混混沌沌活上几年。运气不好，和废帝落到一样下场，囚困半生，甚至丢掉性命。&rdo;&ldo;这和我有什么关系？&rdo;司马道子冷哼一声，当场翻起白眼。&ldo;当然有关。&rdo;司马曜凑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硬声道，&ldo;你我乃是同母兄弟，自然该联手！&rdo;司马道子扭过头，表情中满是嘲讽。司马曜不以为意，继续道：&ldo;道子，我在皇位，你可为王。他人登上皇位，你会是什么下场？&rdo;&ldo;你威胁我？&rdo;&ldo;我是在提醒你。&rdo;司马曜五指用力，几乎在司马道子的手臂上留下青印，&ldo;台城之内，朝堂之上，你我兄弟才是一体！理当互相扶持！&rdo;&ldo;待我登上皇位，封你为琅琊王，留你在朝堂，许你八公之位！&rdo;&ldo;桓温郗愔势大，彼此早有龃龉。&rdo;&ldo;王谢士族看不起你我，照样看不上这两个权臣！&rdo;&ldo;台城之内，王淑仪登上后位，要掌大权，褚太后未必甘心。&rdo;司马曜一句句分析，终于引得司马道子转头，目光频闪。&ldo;这些都是咱们的机会！&rdo;&ldo;咱们？&rdo;&ldo;咱们！&rdo;兄弟俩对视良久，司马道子终于开口，道：&ldo;阿兄，且容我想一想。&rdo;没有当场答应，口气已经软了下来，释放出的信号很是积极。司马曜点点头，按住司马道子的肩膀，低声道：&ldo;今后的路，你我兄弟互相扶持，方才能继续走下去。朝中可拉拢士族宗亲，京城之外，可派人联络与桓温郗愔不睦之人，借势为我所用。&rdo;&ldo;谁可拉拢？&rdo;司马道子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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