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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两人生于昆仑婢,更是扎在司马昱心中的一根尖刺。可惜他年过半百,膝下仅存两子,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当做继承人培养。结果呢?他病重在床,不说殷勤侍奉汤药,竟同往长乐宫!这是认为&ldo;威胁&rdo;已去,他病得要死了,打算借褚蒜子之势,逼他下诏立皇太子?司马昱冷笑。笑过之后,嘴里一阵阵发苦。正在这时,一名宦者走进内殿,行礼道:&ldo;陛下,新安郡公主请见。&rdo;&ldo;道福来了?&rdo;司马昱的心情总算略有转好,&ldo;宣。&rdo;&ldo;诺!&rdo;宦者退下不到片刻,司马道福进入内殿。看到司马昱的样子,纵然事先有心理准备,也是难掩惊色。&ldo;父皇!&rdo;司马道福快行几步,跪在榻前,&ldo;父皇,您怎么病成这样?昌明和道子在哪?把您气成这样,竟不在您跟前侍奉汤药?!&rdo;不知道该说真情流露,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番话出口,殿内又是一静。宦者齐齐打个哆嗦,头皮发麻。司马昱看着眼圈泛红,满脸怒气的长女,心底被触动,不禁伸手抚过她的鬓发,疲惫道:&ldo;道福,这事你不要管了。为父这病……&rdo;说到这里,司马昱突然开始咳嗽,越咳越厉害,竟至喘不过气来。&ldo;医者,唤医者!&rdo;司马道福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扶住司马昱。司马昱勉强出声,断断续续道:&ldo;水、水……&rdo;&ldo;取水来!&rdo;司马道福高声叫道,急得手指颤抖。说不出劝慰的话,只能翻来覆去的念着,&ldo;父皇,阿父,阿父,您不能有事,水!都是聋子吗?!&rdo;一盏温水下腹,激烈的咳嗽声终于变缓。医者走进内殿,小心为天子诊脉开方,亲自指点宦者熬药。汤药送上,司马道福斥退宦者,亲自伺候司马昱服下。必须承认,能在台城常驻的医者,本事的确不小。一碗汤药下去,司马昱的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时而咳嗽几声,却不会像之前一般撕心裂肺,连气都喘不过来。医者退下之后,司马昱稍歇片刻,开口道:&ldo;道福,你之前送来的丹药可还有?&rdo;&ldo;父皇是说红丹?&rdo;&ldo;对。&rdo;司马昱看着女儿,&ldo;可还有?&rdo;&ldo;确有。&rdo;司马道福迟疑片刻,&ldo;父皇,您现在病中,不宜服食丹药。&rdo;&ldo;我知道。&rdo;司马昱道,&ldo;你只管送来就是。&rdo;见司马昱面带期望,眼底有着藏不住的热切,司马道福咬咬牙,终于取出一只绢袋。绢袋里装着两只圆肚玉瓶,瓶身不到巴掌长,瓶口以木塞堵住,边缘处还有一圈蜡封。&ldo;父皇,这是最后两瓶。&rdo;司马道福低声道,&ldo;炼出此丹的道人说,几味材料难寻,想要再成丹药,怕要费上几年时间。&rdo;&ldo;足够了。&rdo;司马昱攥紧玉瓶,抠掉一小块蜡封,凑到瓶口轻嗅,现出沉醉的神情。&ldo;父皇?&rdo;司马昱没出声,深深的嗅了片刻,方才开口道:&ldo;近日里风大,变故将生。我会与大司马书信,将你接回姑孰。你夫不在身边,你不好独居建康太久。&rdo;&ldo;父皇,我不想回去!&rdo;司马道福咬牙道,&ldo;我想留在建康。&rdo;&ldo;不行。&ldo;&ldo;父皇!&rdo;无论司马道福如何恳求,司马昱依旧不肯松口,态度始终坚决。&ldo;南康去了幽州,府内没有长辈,桓熙桓歆都在,你留下不合适。&rdo;&ldo;可是,不见父皇康愈,女儿实在不放心离开。&rdo;&ldo;无妨。&rdo;司马昱笑了,&ldo;去姑孰吧,有朕的书信,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你总能衣食无忧。记住,以后莫要如这般任性,毕竟……&rdo;接下来的话,司马昱没有出口。一念闪过脑海,意识到他根本是在安排身后事,司马道福终于没忍住,趴在榻边泣不成声。&ldo;大司马是当世英雄。无论他怀抱何念,于国于民的功劳不可抹杀。&rdo;司马昱抚过司马道福脑后,低声道:&ldo;当初与桓氏联姻,我本属意桓熙。可惜他早定亲,事情未成,只能让你嫁于次子。好在桓济也有爵位,不会辱没了你。他以为桓温的继承人是桓熙,最出色的儿子实是桓济。不想看走了眼,最出色的那个,竟然是被视为活不长的桓容!世事弄人。如果早知如此,他未必会让司马道福嫁入桓氏。&ldo;道福,你要牢牢记住,朕贵为天子,亦不过是尊傀儡。活着一日且能护你几分,一旦你兄弟登上皇位,未必会真心护你。&rdo;&ldo;那两个奴子不孝不忠,气得父皇重病,我……&rdo;司马道福突然顿住,意识到失言,当场脸色发白。司马昱没有追究,看着这样的司马道福,对比表面一套背后一行的两个儿子,深深叹息一声。&ldo;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rdo;&ldo;父皇,女儿知错。&rdo;司马昱挥退殿内宦者,仅留司马道福在侧,叮嘱道:&ldo;等回到姑孰,放下身段,尽心侍奉夫主,莫要太过任性。劝桓济收敛言行,不要招惹桓容。如若劝不住,待大司马百年,你派人将此物送给桓容,离桓济独居。切记,切记!&rdo;说话间,司马昱转过身,从榻边暗阁中取出一只木盒,当着司马道福的面打开。&ldo;父皇,这是天子金印?!&rdo;认出盒中之物,司马道福大惊失色。纵然不及玉玺,却也代表天子之尊,如何能赐于臣下?&ldo;照我说的做。&rdo;司马昱沉声道。&ldo;严守口风,莫要让他人得知。如情况有变,台城易主,便携此物去幽州求见南康,请她护你性命。&rdo;&ldo;父皇,事情未到那个地步,女儿不离建康!&rdo;&ldo;听话!&rdo;司马昱加重声音。司马道福哭肿双眼,抖着声音道:&ldo;女儿走了,谁来照看阿父?那两个奴……阿弟心思不明,且有太后在旁虎视眈眈,朝堂文武又是暧昧不明,阿父身边危机重重,女儿实在不放心!&rdo;&ldo;无妨,我自能应对。&rdo;见女儿哽咽不能成声,司马昱心生酸楚,又取出一张黄绢,提笔写下一份密旨,随金印封入盒内,叮嘱司马道福收好。&ldo;之前几次委屈你,为父也是不得已。这是唯一能为你做的,莫要辜负为父之心。&rdo;&ldo;……诺!&rdo;司马道福退后半步,正身跪下,深深弯腰。额头触地,双掌扣于头前,行稽首礼。两行泪水滑过眼角,悄无声息。&ldo;时间不早,出宫去吧。&rdo;司马昱和蔼道,&ldo;回府之后,立即命人打点行装。如姑孰不来人,你也要尽速离开建康。&rdo;&ldo;诺!&rdo;&ldo;到姑孰之后,若是大司马问起为父病情,当实言告知,无需隐瞒半分。&rdo;&ldo;诺!&rdo;司马道福红肿双眼,不似之前大哭,哀伤之意却是更甚。&ldo;父皇也要保重!&rdo;&ldo;去吧。&rdo;司马昱摆摆手,疲惫的躺回榻上,慢慢合上双眼。司马道福站起身,看着形容枯槁的父亲,用力咬住下唇,很快尝到一股血腥味。少顷,司马道福走出太极殿,宦者躬身行礼,入内殿伺候。走到台阶下,迎面遇上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姐弟三人当面,谁也没有先开口。看着满面红光的两个弟弟,想起重病在床的司马昱,司马道福怒气上涌,上前半步,长袖划过半空,卷起一道冷风。啪地一声,司马曜被打得踉跄倒退,转过头,左脸留下两道清晰的血痕。司马道福收回手,两片指甲齐根断裂,足见用了多大的力气。&ldo;阿姊缘何如此?!&rdo;司马曜怒道。&ldo;你不忠不孝,忤逆父皇,气得父皇晕倒。不在父皇跟前侍奉汤药,去了哪里快活?!我身为长姊,理当教你何为孝道!&rdo;司马曜脸色涨红,自知理亏。自司马昱病重,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之前以孝顺闻于民间,如今气得亲爹卧床不起,无异于是自扇巴掌,一个&ldo;虚伪&rdo;的帽子压下来,无论如何摘不掉。非是如此,他岂会前往长乐宫。当他不晓得太后是何盘算?奈何情况所迫,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司马道子暗中发笑,不想司马道福又将矛头指向他,挥手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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