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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时节，枝头花瓣早落，留下一个个青色的果实。偶有秋风卷过，空气中弥漫一股清香，似有若无，令人不禁脚步微顿，驻足院中，追寻着奇妙的香气，久久不愿离去。&ldo;郎君。&rdo;几名婢仆守在门前，见到桓容三人，立刻福身行礼。&ldo;阿母和阿姨都在？&rdo;&ldo;是。&rdo;桓容牙酸，突然生出十分不妙的预感。&ldo;郎君？&rdo;&ldo;没事。&rdo;现在跑肯定来不及，只能走一算一步了。婢仆入内禀报，片刻后回转。&ldo;殿下请郎君和两位秦郎君进去。&rdo;桓容除下木屐，硬着头皮走进内室。室内设有立屏风，檀木为框，白玉为扇。玉上雕刻两头猛虎，对面咆哮，做猛扑之势，乍一看相当骇人。南康公主着绢袄宫裙，头戴蔽髻，攒两枚凤钗。髻后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蕊以彩宝制成，花心处落有金丝缠绕的蝴蝶，蝶翼轻轻颤动，可谓栩栩如生。李夫人坐在公主殿下右侧，以绢扇遮挡，正低声说着什么。桓容三人行入内室，看不清屏风后的情形，仅能听到模糊的声音。拱手揖礼之后，分左右落座。桂月时节，盱眙仍存暖意。秦氏兄弟却莫名感到一股冷意，似有风霜刀剑袭来，下意识绷紧了神经。&ldo;秦郎君，&rdo;南康公主开口，声调没有太大起伏，&ldo;我子冠礼之时，秦氏送出厚礼，未曾当面感谢。&rdo;&ldo;不敢。&rdo;秦璟正身端坐，回道，&ldo;仆诚心与容弟相交，容弟行冠礼，送出贺礼聊表心意，实乃理所应当。&rdo;室内寂静片刻，桓容预感到危险，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ldo;哦？&rdo;南康公主发出一声轻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ldo;仅是聊表心意？&rdo;&ldo;确是如此。&rdo;秦璟正色道。&ldo;秦氏同幽州素有往来，自幽州市得盐粮，活北地流民无数。此前战于胡贼，得盐渎武车方才化险为夷。容弟几番相助，于璟情深义厚。璟无以为报，赠礼出于本心，不及容弟三分情谊。&rdo;话说得有理有据，任谁都挑不出错来。偏偏桓容听出弦外之音，当场磨着后槽牙，很想扑上去捂住秦璟的嘴，顺便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留两个拳印，当场揍昏最好！现下是什么情况？有屏风遮挡，看不到后边的情形，仅从&ldo;气氛&rdo;推断，亲娘十有八九准备拔剑！他的确忘不掉某个雨夜，也对秦璟颇有好感，但两人立场不同，恐怕早晚会站在对立面。这种好感不合时宜，更会引来不小的麻烦。他想过多种可能，也曾暗中惋惜，想来想去都是死路。不料秦璟神来一笔，先送鸾凤钗，又在亲娘跟前说出这番话，脑袋被门夹了吗？想没想过后果？打算被戳成筛子不成？！意外的，宝剑出鞘、血溅三尺的情景没有出现。南康公主声音仅是冷哼一声：&ldo;秦郎君今日之言，他日莫要忘掉才好。&rdo;桓容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向屏风。亲娘这是闹哪出？透过玉上的孔隙，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南康公主勾起嘴角，向李夫人点点头。后者微微一笑，无声说道：&ldo;早已准备好，阿姊放心。&rdo;宴席将开，南康公主并未多留三人。桓容满腹心事而来，又满腹心事而去。秦璟表情不变，心思难测。秦玒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看着秦璟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总觉得到幽州之后，阿兄的种种行为很不正常，是否该给西河送信，报于阿母和阿姨知晓？经过廊下时，秦璟忽然开口：&ldo;容弟。&rdo;桓容沉浸在思绪里，压根没留意秦璟，依旧紧锁眉心，闷头向前走。秦璟无奈，伸手扣住桓容前臂。恰逢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两人宽大的袖摆。桓容踉跄一下，猝然撞进漆黑的眼底，竟有瞬间的失神。&ldo;容弟，我有话同你说。&rdo;桓容摇摇头，只觉胸腔发闷，心跳的飞快。用力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ldo;秦兄，有些话不该出口，也不能出口。&rdo;低头看看握在腕上的大手，压下嘴里突起的苦味，桓容略显僵硬的笑道：&ldo;之前秦兄有言，喜盐渎美酒，欲将一醉。今日正好，府内存有二十余坛美酒，我与秦兄共饮！&rdo;说话间，桓容再次动了动手臂，嘴角弯起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秦璟松开手，单臂附在背后，手指一点点攥紧，似要抓住残留的最后一点温热。&ldo;容弟，大丈夫言出必行！&rdo;&ldo;秦兄放心。&rdo;桓容笑着点头，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流动，刚才的一幕仿佛都是错觉。三人行出院落，迎面遇上一名文吏。&ldo;使君，姑孰有变！&rdo;文吏低语几声，桓容神情微变，命婢仆继续为二人引路，旋即告罪一声，掉头赶往前院。回到客厢，房门关上，秦玒几番欲言又止。直到引来秦璟注意，方才犹豫道：&ldo;阿兄，你与桓刺使……&rdo;&ldo;什么？&rdo;&ldo;就是，&rdo;秦玒抓抓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ldo;就是，那个，总觉得不太对。&rdo;&ldo;哪里不对？&rdo;秦璟挑眉。秦玒闹了个大红脸，仔细想想，或许是他想多，事情不是那样。不想秦璟突然开口：&ldo;我心悦于他。&rdo;他就说嘛，心悦……啥？！秦玒当场瞠目，秦璟垂下长睫，悠然端起茶汤，送到唇边饮了一口。动作优雅，气度不凡，浑不似战场拼杀的勇将。&ldo;阿兄，是我听错了？&rdo;秦玒咽了口口水。说笑吧？一定是在说笑！&ldo;并未。&rdo;秦璟打破他的幻想，更重重砸下一锤，&ldo;我心悦容弟，日已许久。&rdo;&ldo;阿父和阿母知道吗？&rdo;&ldo;阿父面前我已说过。阿母，有鸾凤钗添为贺礼，想必能猜出几分。&rdo;&ldo;鸾凤钗？&rdo;震惊实在太大，秦玒反应不及，脑袋成了一团浆糊。&ldo;对。&rdo;秦璟点头。&ldo;以结两姓之好，大兄和二兄定亲前送出的那个？&rdo;&ldo;没错。&rdo;&ldo;……&rdo;秦玒哑然无语，转头看看光滑的墙面，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该找个准确的位置，一头撞上去了事。不过，阿父面前说过？&ldo;阿兄，你是什么时候说的？&rdo;&ldo;几月前。&rdo;见秦玒满面疑惑，秦璟放下漆盏，好心的补充一句，&ldo;在河东郡。&rdo;&ldo;河东郡？&rdo;秦玒脑中灵光一闪，&ldo;和氐贼交战那次？&rdo;&ldo;然。&rdo;&ldo;大兄和二兄是否晓得？&rdo;秦玒迟疑道。&ldo;话是当面说的。&rdo;至于信与不信，是不是会得出另外的结论，就不是他能控制。从结果来看，大兄二兄暂且不论，大君九成得出不同答案。看着秦璟，秦玒脑子里迅速闪过几幅画面，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了！难怪河东郡交给二兄驻守，大兄话也没说半句。也难怪大君回到西河不久，逮住一件小事就对阴氏下刀。更不用说阿母清理后宅，手段干脆利落，无论大君还是几个兄长身边，再不见阴氏女的影子，连姻亲家族的女郎都没有！这一桩桩一件件，貌似全无联系，背后实有绳索牵引，线头就握在四兄手上！&ldo;阿兄，&rdo;秦玒艰难道，&ldo;你是故意的吧？&rdo;&ldo;阿弟所指何事？我不甚明了。&rdo;秦璟满面无辜。&ldo;……当我没说。&rdo;秦璟不想承认，秦玒再追究也没用。&ldo;阿兄，看在阿母和阿姨的份上，务必记得提醒我，以后千万别惹你。&rdo;秦玒言辞恳切，就差扑上去抓住秦璟的手，恳请他当场许下誓言。四兄心有七窍，手黑得令人发指。大兄不钻牛角尖则罢，一旦钻了牛角尖，绝对是自己往墙上撞。&ldo;阿嵘，我早说过，没有与大兄相争之心。&rdo;秦璟按住秦玒的肩膀，沉声道：&ldo;胡贼未平，中原未能一统，如果家族内部生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阿父虽然称王，终究尚未……&rdo;余下的半句含在嘴里，并没有出口。秦玒瞳孔微锁，反手扣住秦璟的手腕，五指用力。&ldo;阿兄，我明白。&rdo;&ldo;明白就好。&rdo;秦璟松了口气，正要收回手，不想秦玒迟迟不动，&ldo;阿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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