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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明公,&rdo;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郗超谨慎道,&ldo;今晨提早离府,公主殿下定会知晓。不用多久,城内亦会有消息传出。&rdo;&ldo;我知道。&rdo;桓温皱紧眉心,拇指和食指终于动了。&ldo;待我回到大营,立即点兵将启程。上表之事交给你。&rdo;桓温顿了顿,&ldo;切记,莫要让他人看出端倪!&rdo;&ldo;诺!&rdo;郗超垂下眼帘,心情复杂难言,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为重获大司马信任,他一直想方设法努力。不料想,愿望竟在这种情况下实现。大司马是真的信任他,还是别无他法,此刻无法深究。唯一能确定的是,大司马交代之事必须办好,如若不然,他恐怕没法活着离开建康。说话间,车驾已穿过城中,直奔西城门。雾气笼罩之下,能见度极其低。早起的店铺伙计能听到马蹄声,却辨不清车身标记。待车驾过去许久,方才奇怪的嘟囔一声:&ldo;瞧着是红漆?这么早,究竟是哪位着急出城?&rdo;恰好掌柜从门内走出,见伙计抱着门栓出神,皱眉咳嗽一声。&ldo;发什么愣?活干完了?&rdo;&ldo;哎!&rdo;伙计打了个激灵,连忙解释道,&ldo;小人没想着偷懒,是方才过去一辆马车,瞧着像是红漆的车厢,心里觉得奇怪。&rdo;&ldo;这和你有甚关系?&rdo;掌柜眉头皱得更深,表情更加严厉,&ldo;快些干活,忙完这里去厨下帮忙。&rdo;伙计连声音答应着,再不敢七想八想。掌柜转过身,思量伙计方才所言,当下心头一动,透过雾气眺望,马车早不见踪影。不由得生出疑问,城门未开,究竟会是谁?&ldo;阿木!&rdo;越想越不对,掌柜迅速穿过前躺,找到劈柴的健仆,吩咐道:&ldo;马上去乌衣巷禀报,就说有人出城,瞧着似朝中官员。&rdo;健仆答应一声,抡起胳膊,当的一声,斧头楔入木桩。&ldo;我这就去。&rdo;话音落下,抓起放在一旁的短袍,随意擦去脸上的汗水,大步走向侧门。马车抵达西城门,乌衣巷和青溪里陆续接到消息。有人不甚在意,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也有人心生警惕,派人循着车行方向查探。赫然发现,车驾里不是旁人,而是当朝大司马桓温!&ldo;可是真的?&rdo;闻讯者犹不敢相信。直至城门打开,马车奔赴大营,从城门卫处传出口风,证明确是大司马车驾,众人大吃一惊。以桓大司马的行事风格,出城该摆开仪仗,大张旗鼓才是。如今不声不响,一辆马车&ldo;偷跑&rdo;?智慧如谢安也不禁满头雾水。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如杂乱的线头缠在一起,始终莫衷一是,找不出准确答案。桓府内,马车离开当时,南康公主就得到消息。下令健仆无需跟随,写下一封短信,放飞一只鹁鸽即宣告了事。李夫人特地前往正室,看到留在榻前的香炉,确认香料已经燃尽,不由得嘴角微勾。&ldo;收起来吧。&rdo;&ldo;诺!&rdo;&ldo;昨夜伺候大司马的人呢?&rdo;&ldo;回夫人,早起不见踪影,想是跟着出了城。&rdo;&ldo;是吗?&rdo;绕过屏风,李夫人忽然停住,弯腰看向屏风一角,发现几点暗红的污渍。良久之后,长睫微掀,饱满的红唇弯起诱人的弧度。&ldo;把这屏风撤了。&rdo;&ldo;夫人?&rdo;&ldo;记得擦拭干净,锁入库房。&rdo;郎君尚未离开建康,大司马的病还需瞒着。死人的事不好传出,总要帮着遮掩几分。李夫人直起身,信步走到廊下,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任由秋风拂过鬓发。有郗超在侧,竟也疏忽到留下痕迹,想必情况危急,已是刻不容缓。想到这里,李夫人收拢纤指,将花瓣攥于掌中,笑意涌入眼底。&ldo;阿英。&rdo;&ldo;奴在。&rdo;&ldo;世子那里可有动静?&rdo;&ldo;回夫人,昨夜宴前,世子已派人离府。&rdo;&ldo;恩。&rdo;李夫人满意点头,想到姑孰的乱局,不由得心情更好。&ldo;郎君身边有能人,世子的一举一动皆在预料。&rdo;如此一来,想必阿姊可稍微放心,无需过于劳神。桓容用过早膳,第一时间去找桓祎。推开房门,就见后者垂头丧气的坐在榻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长袍,发髻未梳,很是没精打采。&ldo;阿兄?&rdo;&ldo;阿弟来了?&rdo;桓祎抬起头,眼下挂着两轮青黑,苦笑道,&ldo;我昨天酒醉,差点闯下大祸。&rdo;甭管桓歆做过什么,他敢挥拳殴打,还是在嘉礼当日,事情肯定没法善了。阿父又在府内,说不好就要连累阿母和阿弟。酒醒之后,桓祎后悔不迭。进而下定决心,此后绝不再醉酒。&ldo;阿兄何出此言?&rdo;桓容坐到桓祎对面,将一碗熏肉放到桌上,&ldo;阿兄想必饿了,先垫一垫肚子,稍后有事要劳烦兄长。&rdo;&ldo;什么事?&rdo;看到熏肉,桓祎双眼发亮。想到昨天的种种,又不免神情一黯。&ldo;不急,阿兄先洗漱更衣,用过饭食,我再与阿兄详叙。&rdo;&ldo;好。&rdo;桓祎答应得十分痛快。不提还好,一旦提起,本人也不免为满身的酒味皱眉。当下绕过屏风,命人备下洗漱之物,利落的更换的衣袍。桓容坐在矮榻边,扫过伺候的婢仆和童子,开口道:&ldo;阿兄一夜未眠?&rdo;&ldo;回郎君,奴等不晓得。&rdo;一名婢仆开口辩解,&ldo;四郎君醉酒发怒,奴等被关在门外,实不敢违命打扰。&rdo;&ldo;为何不报与我?&rdo;&ldo;郎君不让。&rdo;婢仆咬住下唇,声音微低。桓容再次开口:&ldo;阿楠在何处?&rdo;&ldo;回郎君,阿楠染上风疾,留在盐渎养病,此次并未跟随。奴伺候四郎君三月,幸得郎君看重,郎君房内的事多由奴打理。&rdo;又是那名婢仆,回话时下颌轻抬,故意抿紧红唇,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ldo;阿楠病了?&rdo;&ldo;回郎君,是他贪凉之故。&rdo;桓容眯起双眼,打量着婢仆,&ldo;你名为何?&rdo;婢仆脸颊微红,道:&ldo;回郎君,奴名阿宁。&rdo;&ldo;阿宁?&rdo;桓容轻轻颔首,&ldo;倒是个好名字。&rdo;婢仆脸色更红。桓祎从屏风后走出,见到眼前情形,不禁面露诧异。&ldo;阿弟?&rdo;&ldo;阿兄,此女是从盐渎带来?&rdo;&ldo;对。&rdo;桓祎点点头,坐到矮榻边,夹起一块熏肉大嚼,咽下后方道,&ldo;是县衙收拢的流民,我见她可怜,又认得几个字,就留在身边伺候。&rdo;&ldo;如果我向阿兄讨要,阿兄可愿意相让?&rdo;&ldo;说什么让不让。&rdo;桓祎咧嘴一笑,&ldo;一个奴婢罢了。只不过,阿弟需得告知阿母。&rdo;桓容点点头,再次看向婢仆,后者早已脸泛春色,目如春水。&ldo;你意如何?&rdo;&ldo;奴愿伺候郎君。&rdo;婢仆伏跪在地,刻意展现娇柔的身段。见她这般表现,桓容神情不变,桓祎停下筷子,笑容瞬间消失。&ldo;阿弟,这人不能给你。&rdo;&ldo;为何?&rdo;&ldo;不是好东西。&rdo;话音落下,婢仆脸色煞白,表情中满是不可置信。桓容挑眉道,&ldo;阿兄打算如何处置?&rdo;&ldo;送去田庄。&rdo;桓祎又夹起一块熏肉,&ldo;我数月在海上,没想到身边有这样的。阿弟是看出她心思不对?&rdo;桓容先是点头,后又摇头。&ldo;我问话都是她在回答,显然得阿兄重视。然而,阿兄昨夜醉酒,醒酒汤未用,衣衫未换,身边是什么情形,她竟一问三不知,反而满口推脱之言。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实是有害无益。&rdo;身处的环境改变,思考方式自然会随之变化。撇开身份,单以&ldo;职业准则&rdo;来讲,此人也是严重不合格。何况她另有心思,将来难保不会为利益所动,生出二心,作出背叛之事。&ldo;郎君,求郎君怜惜!&rdo;被拖下去时,婢仆大声求饶,跪在旁侧童子却大感解气,就差说一声&ldo;活该&rdo;。见桓容看过来,不觉脸色微白,到底不忿婢仆平日所行,开口道:&ldo;郎君,阿楠不是贪凉,是被浇了水,这才没能随行!&rdo;&ldo;哦?&rdo;&ldo;就是阿宁做的!&rdo;童子豁出去,誓要让婢仆不得翻身,&ldo;她总在四郎君跟前转悠,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仆等以为四郎君喜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没料想,没料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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