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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节（第2页）

&esp;&esp;为什么，那一秒，他犹豫了呢？

&esp;&esp;他好像也不知道。

&esp;&esp;他是一个自幼就被段璀珍练就的真正的“机器”，没有感情，绝对理性，追求永生和科研最伟大的真理。

&esp;&esp;老郑问他，他杀死师父师母时是什么心情……

&esp;&esp;是什么心情……？

&esp;&esp;曼德拉筹谋着杀谢平周木英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那天他就看着那大货车发出的火光，他没有任何感觉。

&esp;&esp;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日理万机，忘记了许多事。

&esp;&esp;却独独忘却不了那场大火。

&esp;&esp;就像他也忘不了李芸发现自己是黑警时，那双写满了失望的眼睛。

&esp;&esp;段闻闭了闭眸，他已经动弹不了了，唯独眼珠还能转动，他把最后的视线投到了李芸改造人身上。

&esp;&esp;他看着李芸最后保护他的动作。

&esp;&esp;他用仅剩的力气，盯着李芸，低沉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esp;&esp;那个浑身是血的替代品、再造人，也用最后的力量，沙哑地说：“我……只是……本能……”

&esp;&esp;段闻瞳孔一缩。

&esp;&esp;一瞬间，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那个年轻警官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脸。

&esp;&esp;二十多年前，李芸在小酒馆的灯牌砸下来时，也给了他类似的回答。

&esp;&esp;可人的本能，人的感情……是什么？

&esp;&esp;他研究了近四十年，从书里研究，从实验室里研究，从细胞里研究，从别人身上研究，藏在和善而绅士的假面之后研究。

&esp;&esp;他有时觉得自己什么都参透了，他对人性的琢磨鞭辟入里，已经可以任意拿捏。只要他想伪装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就可以做到成为那个人。

&esp;&esp;正因如此，这些年，不乏被他利用了还对他死心塌地，爱之入骨的男女，比如卢玉珠。

&esp;&esp;比如那些比卢玉珠更加面目模糊的过客。

&esp;&esp;他和他们纠缠游戏，试图在其中感受人的喜怒哀乐，可到了最后，他竟然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了。

&esp;&esp;难道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吗？

&esp;&esp;那为何，李芸的本性并非如此？为何李芸可以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施以援手，以身相护？

&esp;&esp;慢慢地，不知为什么，段闻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跑完步，在开着广玉兰的操场上，他和李芸并排坐着。

&esp;&esp;那时候他们才刚入学，彼此不怎么熟悉，李芸懒洋洋地睨过眼，看着他：“陈黎生，我觉得你这人啊，挺怪的。”

&esp;&esp;他有些警觉，但还是按照他早已学会的正常人类的反应方式，笑了一下：“我怎么怪了？”

&esp;&esp;“感觉你太正直了，像是装的。”

&esp;&esp;“……”

&esp;&esp;树上的蝉吱吱呀呀地叫着，九月的风里有一种夏日将谢秋日未临的慵倦甜香，花坛里的花开得很鲜艳，在他们身边无声地摇曳着。

&esp;&esp;在那令人尴尬的静默中，李芸忽然扑哧一下子笑出来，他把一瓶冰汽水递给他，神情还是懒懒的：“开个玩笑。咱们以后都是同学嘛，以后万一进了警局是一个小队的，有危险还指望你给我挡一挡。”

&esp;&esp;“……为什么。”

&esp;&esp;“什么为什么。”

&esp;&esp;“为什么指望我给你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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