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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晖头也不抬：&ldo;快了。&rdo;水向东站在一旁看他写字：&ldo;倪晖，你的字越来越好看了。&rdo;倪晖屏气凝神，想将剩下几个字好好写完，但是写完之后一看，歪歪扭扭的，实在是难看，他放下笔：&ldo;被谁打了?&rdo;水向东滚着水瓶的手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ldo;南三街的人。&rdo;&ldo;为什么?&rdo;水向东叹了口气：&ldo;有个老板给我钱，叫我去赢他对面那家的游戏币，我不去，他就打了我。&rdo;倪晖转头看着他：&ldo;谁叫你老去的，活该!&rdo;水向东咧嘴笑了一下：&ldo;以后不去了。&rdo;倪晖哼了一声。外婆带着阳阳从邻居家串门回来，看见水向东正肿着半张脸在洗衣服：&ldo;向东，你的脸怎么了?&rdo;水向东说：&ldo;今天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奶奶，我没事。&rdo;外婆走过来：&ldo;来，我看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下车的时候慢一点啊，小心一点，别直接从车上蹦下来。&rdo;&ldo;嗯，我知道了。&rdo;秋意深浓的时候，倪晖外公带着水向阳去上海做复查。本来水向东说要跟着一起去的，被外公拦下了，让他安心上学，自己去就好了。水向阳这两三个月跟着大家一起生活，也渐渐熟悉了，几乎把这个家就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倪晖的外公外婆当成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去上海之后，倪晖发现水向东的情绪变得有些郁郁寡欢，他开始还以为他是担心弟弟的身体，便说：&ldo;不用担心，阳阳会没事的。&rdo;水向东迟疑地说：&ldo;弟弟的病好了，我们、也该搬回自己家了。&rdo;倪晖抬眼瞟了一下水向东，没有做声。水向东自嘲地笑了一下：&ldo;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以后你就可以不用烦了。&rdo;倪晖没接他的话。他们彼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倪晖双手撑在凳子上，双脚一甩一甩的，扭头看着院子里的兔笼，里面的小兔子都长大了，他答应了送一对给水向阳的，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有没有时间去照顾兔子。秋天的石凳非常冰凉，水向东低头，看见倪晖小小的手，有点肉肉的，手背上有一个个浅浅的小肉窝，非常可爱，而且已经可以看得出修长的轮廓了，他将来会有一双非常修长漂亮的手。水向东想伸手抓住那只手，挪过去一点，但还是没敢碰。倪晖站了起来：&ldo;等你们回去了，带两只兔子回去吧，我之前就说了，要送一对兔子给他的。&rdo;水向东下意识就想拒绝，想了想，说：&ldo;我家里没有兔笼，可不可以放在这边养，我们每天都过来给它喂草。&rdo;倪晖说：&ldo;阳阳同意的话，那也可以。&rdo;反正养两只也是养，养一窝也是养，外公和外婆都不会介意的。水向阳回来了，外公说复查没有什么问题，恢复得很好。水向东准备搬回去，每天放了学，就回去打扫卫生，收拾自己的房子。倪晖的外公外婆说：&ldo;向东，你和弟弟就住在奶奶家算了，正好可以给晖晖做伴。&rdo;水向东摇摇头：&ldo;谢谢爷爷奶奶，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不能永远都住在你们家。我和弟弟迟早是要回去的，等我有时间，就过来玩。&rdo;外公说：&ldo;你白天要上课，弟弟怎么办?要不你白天上课的时候，就把他放到我家来吧。&rdo;水向东说：&ldo;我可以跟老师说，带弟弟去教室一起上课。&rdo;他的成绩很好，学校老师们全都知道他的遭遇，带弟弟去上课，应该是没问题的。外婆说：&ldo;你们回去了，吃饭怎么办?谁给你们做。&rdo;水向东说：&ldo;我自己会做饭。&rdo;&ldo;那弟弟刚做完手术，身体还需要康复，不能乱吃东西啊，最好要吃点滋补的东西，你会做吗?&rdo;身为女性的外婆总是考虑得更周到一些。水向东低下头：&ldo;我就是自己买菜不方便。&rdo;他自己做的，肯定没有倪晖外婆做的好。外婆说：&ldo;要不，你还是和阳阳来我家吃，中午反正晖晖也要回来吃午饭的，你们就直接来我家吃好了。&rdo;水向东想了想：&ldo;那就麻烦奶奶了。我还是给爷爷奶奶每个月生活费吧。&rdo;他在这里住的这几个月，政府给他们兄弟俩发的生活补贴，他都拿给倪晖外婆了。外婆点点头：&ldo;也行。&rdo;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起小时候受伤，在泥坯房的墙壁上找蜘蛛网包扎伤口的事来，效果非常好。上网一查，确实还是有根据的，蜘蛛丝真能止血。回自己家到了周末，水向东将自己和弟弟的东西都收好了，倪晖外公帮他们拎着东西，送他们回去。倪晖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水向东牵着弟弟的手，回头看着倪晖：&ldo;倪晖，再见，有空来我家玩。&rdo;外婆推了一下倪晖：&ldo;你去送送向东和阳阳啊。&rdo;倪晖站了一会儿，然后迈出了脚步，水向东笑了起来：&ldo;谢谢倪晖。&rdo;倪晖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水向阳有点小兴奋，蹦蹦跳跳的：&ldo;噢噢，我们要回家了!&rdo;水向东抓紧弟弟的手，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回自己家，以后就别想有在陈爷爷家这么舒坦的日子了：&ldo;阳阳，以后你就和哥哥一起去上学好不好?&rdo;水向阳抬头看着他哥：&ldo;我也可以上学吗?&rdo;水向东点点头：&ldo;嗯，但是上课不能说话，要乖乖的。&rdo;&ldo;好。&rdo;幼小的孩子对上学总是格外期待和兴奋的，那意味着自己长大了，也意味着一种新的生活。但往往一开始上学，就表现出各种抗拒来，上课要乖乖坐着不动，没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没有熟悉的小伙伴，还不能吃东西，不能玩耍，还要写作业，做得不好老师还会批评、甚至打手心，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所以从人类本性上来说，是没有人喜欢上学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会了对社会对人生的妥协，不得已慢慢接受了这种事实，只有极少数人能从中找到乐趣，绝大部分人，都是根据理性要求去做这件事。水向东已经把自己家收拾了一遍，院子打扫干净了，再也看不到鞭炮纸屑和纸钱，门头上的紫色挽联也被风吹日晒褪了色，下面部分还给撕去了，正努力从那种哀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因为几个月没有住人，院子里长满了野草，房子明显缺少人气。外公看着水向东的家：&ldo;向东，你真要回来住啊?&rdo;水向东点点头：&ldo;嗯，这段时间麻烦陈爷爷了。&rdo;外公摆了摆手，叹了口气：&ldo;你们住在这里怕不怕?&rdo;水向东摇头：&ldo;不怕。&rdo;水向阳已经在各个屋子里跑了一遍：&ldo;哥哥，爸爸妈妈呢?&rdo;倪晖听到这话就有点难受起来，他们家的客厅里，正面墙上正挂着父母的遗像，都很年轻，男的端正英气，女的漂亮，水向东和弟弟的相貌明显都更像母亲一些，不过水向东是中和了父亲的轮廓和母亲的五官，非常英气，水向阳则更柔和一些，像足了母亲。水向东蹲下来，抱住弟弟：&ldo;不是说爸爸妈妈到天上去了吗。&rdo;水向阳眨眨眼睛：&ldo;那他们不回来了?&rdo;水向东点点头：&ldo;不回来了，以后就剩下我和阳阳了，但是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rdo;水向阳脸上看不出哀伤的神色，只是淡淡地&ldo;哦&rdo;了一声，伸手指着墙上的黑白相片：&ldo;他们是不是在那里看着我们?&rdo;三岁的孩子，不懂得死别的哀伤，父母突然不见了，他哭闹过后，慢慢地就忘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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