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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元和帝往她的绛紫官袍袖口盯了一眼，不置可否。

&esp;&esp;“入宫觐见有半个多时辰了吧，难为你不声不响把单子捏到现在。朕不提，你也不提。”

&esp;&esp;说着，他伸手过来，将那本尚带着温暖体温的正红色描金礼单从梅望舒手里抽走，当面摊在桌上，亲自过目起来。

&esp;&esp;礼单是梅望舒在回京途中亲笔写的，一手漂亮的行楷，格式和内容都中规中矩。

&esp;&esp;置办的礼物大都是江南特产，苏州双面绣大屏风一座，杭绸二十匹，千手观音玉佛一座，江南当地名家字画若干幅，时令瓜果十筐，云云。有些甚为贵重，有些新奇倒是不甚贵重。

&esp;&esp;元和帝神色不动，顺着一行行列出的礼单，指尖慢慢地划下去。

&esp;&esp;“……灵谷寺平安符一道。”他低声念道。

&esp;&esp;“南朝时候兴建的古刹，战火中留存至今，算是极难得的。”梅望舒简短地解释道，“在当地香火极旺。臣当时临时起兴，清晨前去游览，正好遇到寺中高僧，便私自做主，替陛下求了一道平安符。陛下喜欢便留几日，不喜欢扔了也可以。”

&esp;&esp;元和帝神色没什么变化，只点点头，表示听到了，指尖往下继续划，

&esp;&esp;“……江心洲活鸭十只？”

&esp;&esp;梅望舒笑起来，“这个是臣亲口尝过的。据说是采用秘制酱料喂养的活鸭，炖汤滋味极为鲜美。臣在江南食欲不振，只有这道豆腐活鸭汤，喝完了唇齿留香，久久难忘。那农户说宰杀的鸭子不能久放，容易变质，臣就运了十只活鸭上京城来。”

&esp;&esp;元和帝盯着那行字迹端丽的‘江心洲活鸭’，眼中终于现出了细微的笑意。

&esp;&esp;他转头对旁边侍立的苏怀忠吩咐道，“等这十只江南的活鸭贡进宫来，先别急着宰杀，带过来让朕看看。”

&esp;&esp;苏怀忠无声地一咂舌，心想御膳房有的忙活了，立刻躬身领命，“遵旨。”

&esp;&esp;梅望舒看在眼里，抿着嘴，微微一笑。

&esp;&esp;虽然圣上性子沉稳，十六岁便提前加了冠，从此成人，但毕竟今年才刚满二十。

&esp;&esp;年轻人么，天性朝气蓬勃，比起玉雕苏绣这些昂贵的死物来说，总是对活物更感兴趣的。

&esp;&esp;礼单呈上之后，君臣间用膳的气氛明显活络起来。

&esp;&esp;苏怀忠察言观色，立刻加菜，上酒，继续吃席。

&esp;&esp;这回君臣说话也不像方才那般拘束了，边吃边闲聊，谈了一会儿江南的风景见闻，渐渐又转到这次的差事上。

&esp;&esp;“你离京之后当月，朕读前朝末年割据史，当时，地方上官员势力过大，竟可以调兵截杀京城钦差，事后推说是山匪谋财害命。”

&esp;&esp;元和帝边吃边谈，“朕当即吓了一跳，急令兵部调了两万辽东重骑，日夜兼程南下，就驻扎在江北，以震慑当地官员。”

&esp;&esp;说起此事，梅望舒印象深刻，“陛下急调的那两万重骑，在江南道的官场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短短十日内便有三名官员畏罪自杀。我们查案本来毫无头绪，这下好了，顺藤摸瓜，直接摸到了几个陈年大案子。陛下这招敲山震虎，用的极妙。”

&esp;&esp;说到这里，两人相视而笑。

&esp;&esp;两人边吃边聊，一顿午膳用了整个时辰。元和帝用膳的动作慢条斯理，但食量却不小，梅望舒跟着吃了整个时辰，不知不觉竟然用了平日两倍的饭量，停筷时感觉肠胃都撑满了。

&esp;&esp;饭后，按惯例用温茶漱了口，梅望舒刚放下茶盏，面前却端上了

&esp;&esp;明亮的烛火照耀下，显露出元和帝后背处层层叠叠的旧伤。

&esp;&esp;最久远的旧伤，应该超过十年了。

&esp;&esp;年份太久，当初几乎要了性命的可怖鞭笞伤疤，如今也只留下几道浅褐色的交错痕迹。

&esp;&esp;反倒是年份近些的杖责旧伤，留下的疤痕更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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