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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第1页）

&esp;&esp;网络那头的希孟对着黑乎乎的屏幕，连道“岂有此理”，差点挖坑把手机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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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是个有些年纪的老人，坐在公园角落的树荫里。他浑身精瘦，棕褐色的皮肤绷在脸上，清晰地勾勒出骨骼轮廓，让人觉得他已经至少五十年没吃肉了。他大概也有至少五十年没洗衣裳，黑不溜秋的外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脚下的老人鞋散发出一言难尽的味道。

&esp;&esp;若是在路上见到这么个老人，佟彤大概会唏嘘一句，大概是教子无方，以致晚年无人照管，落得这么个邋遢境地。

&esp;&esp;可施一鸣对他却是满脸崇敬的神色，跟佟彤庄重介绍：“这位就是富大师。”

&esp;&esp;普通人面对几百岁文物，施一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是该跟着修仙小说里叫“真人”、“上仙”，还是该按照现代习惯叫“长者”、“师傅”。纠结了再纠结，只好不伦不类地管人家叫“大师”，听着有点像朋友圈骗子。

&esp;&esp;佟彤小声确认：“《富春山居图》？”

&esp;&esp;虽然她认识的文物们大多潇洒俊美，只有《清明上河图》一个例外——但后者的800多个化身，至少也都跟画中的形象符合，全身干净整洁，没见过身上有味儿的。

&esp;&esp;不过，人类社会中也有不拘小节的名士。比如白居易就曾写诗自嘲“经年不沐浴，尘垢满肌肤”；比如王安石不爱洗脸，脸上的经年污垢乌七八黑，宛如做了个火山泥面膜。见宋神宗的时候，虱子爬到了胡须上，把皇上吓一跳。

&esp;&esp;魏晋的名士们更是喜欢“扪虱而谈”——一边捉身上的虱子一边清谈，以此彰显自己的个性。

&esp;&esp;难道《富春山居图》也有这个爱好？

&esp;&esp;那么他到底是《剩山图》还是《无用师卷》呢？

&esp;&esp;希孟说他俩长相着急，可她没想到，居然着急到这种程度。

&esp;&esp;“富大师”把左手伸到右手袖子里，挠着自己胳膊肘，手出来的时候，指甲里一堆泥。

&esp;&esp;他咧嘴一笑，脸上绷紧的皮肤裂出几道纹。

&esp;&esp;“佟姑娘啊——年轻有为，专业素质过硬，小施已经对我说了。请坐。”

&esp;&esp;他指指旁边的石凳，顺手拂了拂上面的尘土，显得很慈祥。

&esp;&esp;但佟彤总觉得，那石凳被他拂过以后，更脏了……

&esp;&esp;她瞥一眼手机，“不不，您是老前辈，我站着就行。”

&esp;&esp;施一鸣在旁边暗暗称奇。她进入角色挺快啊！

&esp;&esp;当初他骤然遇上这等玄幻事件，可是花了好几天工夫才认清现实，再花了几个星期，才调整好心态，把自己降格成黑风山小妖，把富大师当成几百岁的老前辈对待。

&esp;&esp;就算是现在，他还时不常的出戏，每隔三两天就怀疑一下人生。要不是富大师在微信上严厉叮咛，偶尔给他露一手幻术，他肯定会以为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esp;&esp;再看佟彤，年轻人果然善于接受新事物……

&esp;&esp;和“祖宗”打了几个月交道的佟彤很快就博得了富大师的信任。

&esp;&esp;“加入我们的团队，”富大师很有导师范儿地说，“从《千里江山图》打假开始，成功以后，咱们再陆续推出其他研究成果。只要有我的帮助，不出十年，让你成为全国文保界的打假明星——佟姑娘，你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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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佟彤怔怔地点头。

&esp;&esp;原来《千里江山图》只是个投石问路？

&esp;&esp;希孟和他果然没有私人……哦不，私画恩怨？

&esp;&esp;“富大师……”她不相信地问，“您是打算对全国文物开刀？”

&esp;&esp;“怎么叫开刀，”富大师不耐烦地挠脸，又挠出几指甲泥，“大多数文物本来就德不配位，平白占博物馆位置，给你们历史课增加了多少无谓的考点？把它们打下神坛，才是我辈公义所在。上次你搅了小施的局，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也拜我为师，咱们可以一起将这个世界改头换面。”

&esp;&esp;他轻轻一挥脏手，佟彤看到了一段逼真的幻象。

&esp;&esp;在高科技鉴定方法的辅助下，不少国宝文物露出真面目：它们居然都是后世仿冒的产品。原作要么纯属传说，要么早已湮灭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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